50. 合眼缘

《他予她的刀》小说免费阅读 171shu.cc

风啸像凄凄哭号,卷起黄沙缠上灰黄的杨树。荒茫漠野,成片戈壁挡住尘沙,翻过去就能看见一大片水草丰茂的绿洲。

绿洲有部族丛生,有赤足仙鹤起舞,还有数不尽的马匹和牧群,但是戈壁上却到处白骨森森,只因如果没有专业的向导带着,没有人能走出随风变换的戈壁。

当年先帝征打下这片绿洲,却嫌弃它是块儿镶嵌错地方的宝石,食之无味又弃之可惜,便随手指给了许澜去守着。

从此这片地方唤作北庭。

许澜修城建邦,守得兢兢业业。

许澜也忠心耿耿,为了大安使臣往来北庭顺利,他每年都要亲自走一遍戈壁探路。

许翎自八岁起开始随许澜一起行走戈壁,一走就是六年。

第七年时,他跨过了戈壁来到京城,便再没有回去过。

此时,早已一脱当年瘦弱稚气的男人正身跨乌黑骏马,与戈壁对望。

刘管事上前请示:“少主,可是要等向导?”

许翎抬手示意不用。

纵使离开故土多年,他依旧可以凭借太阳和杨树的位置找到前往北庭的那条路。

他只是习惯在动手前给自己一段时间。

计划是不会变的。

这个时间是为了让自己再一次思量清楚即将面对的结局。

那几个庶弟没什么能耐。

他也不惧怕被诟病戕害手足。

毕竟弑母的骂名他都背了那么久。

只要事成,没人敢议论他是踩着多少人走上来的。

而最差,也不过事情败露,自己身败名裂、死于非命。

许翎婆娑缰绳,他根本不屑晏舟行有将他逼上绝路的本事,但若真到了这步田地,这结局他也担得起。

他扬鞭向戈壁另一侧的城郭。

行了段时间,前头出现一对人影。

“翎哥哥!”

阮奚策马奔在最前头,她一身白狄骑装,头上还带着毛茸茸亮晶晶的帽子,身后是一队随从。

她勒马到许翎跟前,看了下他身边唯有的刘管事,挑眉问:“你那个小情人呢?没一起带回来?”

“哦——”

不等许翎回答,她又拉长了声音道:“看来是不舍得让她吃这份黄沙的苦,要她在京城等你。”

许翎听她提起江稚梧,不由得双眼眯了眯,“郡主是来接本王还是接她?”

阮奚不屑撇撇嘴,“能让我跑这三十里路的还能有谁。”她一副早知道你二人有私情的吃味表情,揶揄道:“上回见你,你还说你二人清清白白,这会儿就承认她是你情人了?”

许翎让阮奚说得哑然。

他心中确实已经将江稚梧看做自己的人。

她没有别的选择。

但同时他心里又有着一丝微小的不确定。

毕竟现在人现在并不在他手底下。

不过他既已经动身,以晏舟行的性子肯定会加强京城守备,守在京城的段不厌早前传来消息说封城已经在着手办了。

下次再开城门,就是自己打进去的时候。

她跑不出他的手心。

许翎恢复好整以暇模样,冷声道:“郡主跑这么远要是就为了说些风凉话,那现在说完可以回了。”

阮奚哼了一声,“这么凶做什么,你心虚啊?亏我还特地跑来给你通风送信,好心全当驴肝肺。”

许翎:“通风报信有危亦安,他此刻也在北庭。”

阮奚神情复杂起来,“通的就是他的信,你还不知道吧,你抗旨回北庭的消息一出来,你那几个好弟弟就设计将危亦安绑了起来,就等你回来了要拿他与你交易!”

“蠢货。”

许翎唇边扬起一抹讥笑,他愁着找不到敲打这几个弟弟的理由,人家却上赶着给他送把柄。

“我也说他是个蠢的,做什么去赴他们的污糟酒宴。”

阮奚骂危亦安。

许翎眼角微弯,也不解释自己其实骂的并非危亦安。只淡淡道:“走吧,进城。”

一片光明中,两道人马汇做一队向北庭城墙行去,高耸城墙被阳光晒成赤金色,映照得白的更白,黑的更黑。

行到城墙下,可以感觉到阳光炙烤在墙体的热气,而许翎眉间神情冷极,面上再不见方才的笑意,他沉默抚摸骏马晒得发烫的墨色鬃毛,心道这回可以快刀斩乱麻,早些赶往京城去。

——

京城。

土胚墙上一道朱红窗,日光斜洒到屋内砖石地上,陆蝉的影子投射在江稚梧裙袂。

江稚梧掩在宽袖下的手指交缠,指节收紧,她定定看着陆蝉温润无害的脸,“你说的,都是真的?”

陆蝉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自然都是道听途说。”

江稚梧静默望着碗沿儿漂浮的热雾,心中颇不好受。

关于陆蝉说的那些,别的她都可以尝试去理解,但唯有一事是她万万不能接受。

他为了摆脱外戚子的身份,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吗?

江稚梧脑中突然回闪过一句话:

“要让人伸出脖子,心甘情愿地给你杀。”

这句话是许翎教她的。

那他又是从哪里学来的呢?

江稚梧不敢细想。

虽然陆蝉说这些事几多真假不好考究,但她此刻的震动、惊愕,不正是她其实心底隐隐相信许翎做得出来的佐证吗。

陆蝉见她神情有些变化,关切道:“吓着了?”

江稚梧摇头,扯唇佯作品评道:“接纳难民不过是北庭王刻意作秀之举,他确实心狠。”

陆蝉颔首,唇边又浮出一抹不着调的笑容,“我与你说了这么些,也轮到你和我说些你的事了。”

江稚梧声音透着几分冷与他打岔,“你说的都是旁人的闲话,却拿来想诓出我的事情,这买卖我不做。”

陆蝉连叫冤枉,“我姓甚名谁字何,哪里人士做什么生意你可都知了,怎么能说我诓你。”

江稚梧淡淡瞥他一眼,搞不懂这个轻佻公子是什么意思。

陆蝉迎着她的目光一撩衣摆,直接坐到床畔。

“江小五不是你真名,对吧?

“我看你与这户人家也不算相熟,对他们连假名都没告诉,这么一想对我倒还算亲热些。

“脉我帮你号过,身娇体弱的大小姐,我猜你是惹了祸事才落难了,不如你跟我走?出了城,你的仇家就再追不上你。”

江稚梧眉心紧蹙,“原来是见我穷途落魄,趁火打劫的。”

听她这么说,陆蝉不怒反笑,“我是商人,只做买卖不劫财。”

江稚梧颇有些无奈地摇头,“我说过,公子的买卖我不做。”

“你知道什么样的商人能赚钱吗?”

陆蝉忽然问,又自问自答道:“能分辨什么东西是摇钱树,什么东西是赔钱货的商人才能赚钱。”

他仔细打量着江稚梧,喟叹:“旁人不当姑娘是金疙瘩,喊打喊杀了要除去,我却能瞧出,姑娘是块浑金璞玉,有天成之美。”

“公子好生奇怪。”

江稚梧低了低头,“你我不过初见,公子慎言。”

她低头是为了避开陆蝉的目光,陆蝉瞧见的却是她耳后长长的一道伤口正透过纱布渗着血。

“好的宝贝都需要精心养护,否则就白白糟蹋了。”陆蝉勾勾嘴角,“人也是一样。”

江稚梧抿起唇,认真道:“我心里敬重公子为我治伤,公子不要毁了那份敬重。”

陆蝉是何等懂得察言观色,他顷刻起身,把出格的试探全收敛起来,也认真道:“姑娘此话说得严重了。我不是爱好强取的人,只是买卖做多了见到合眼缘的宝贝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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