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 庭有枇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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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从,字舜忠。少风流,名冠京城,世人称之‘苏郎’。乾安三十四年,中榜眼。乾安三十九年,被贬。熹和十二年,追随齐王。庆贤元年,位极御史大夫,受封护国公。庆贤十三年,因巫蛊之祸入狱,赐毒酒。享年五十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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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有个苏家,苏家有名公子,容貌俊美,风流倜傥,京中不少贵女芳心暗许。时人称呼他为‘苏郎’。

偏偏这位苏公子喜欢流连花丛,身负情债无数,被他伤透了心的姑娘,亦是数不胜数。

乾安三十二年,苏从和孟桓走在朱禧街。彼时已是深秋,落叶满街,浓稠的秋意在空中酝酿,苏从脚底踩过枯黄的叶,悠哉游哉地感受着金风拂面。

“舜忠,昨日那女子是你惹过的第几次桃花债了?”

苏从不以为然道:“我怎么可能记得清。”

孟桓“啧”了一声:“你也是该成家立业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爱玩。若是下次你再惹是生非,可别再拿我做挡箭牌了。”

“哈哈,对不住对不住,昨日的情况有些特殊。”苏从笑道,“不过我暂时还没有成家的打算,露水情缘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男女之间你情我愿,何必还要产生过多的纠缠。”

苏从正说着,一妙龄女子与他擦肩而过。他无意间瞥了一眼,却见那女子生得娇俏灵动,与京中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不同,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机敏能干的光芒。

苏从从未见过这般女子,一时间被迷住了眼睛。

“姑娘!”他开口,喊住她。

女子的身形顿住,她回头,疑惑地看向苏从:“你喊我?”

“叶子……落在你肩膀上了……”苏从本欲问她姓名,但话到嘴边,又变了味道。

女子低头,拂开肩膀上的落叶,朝他颇为灿烂地一笑,眉眼弯弯:“多谢你呀。”

待那女子走远,孟桓看着苏从脸上鲜有的痴傻表情,默默来了一句:“你不会看上那姑娘了吧。”

“子甫,我觉得这姑娘不一样。”苏从怔怔道。

孟桓才不会信苏从的鬼话:“你每次都是这么说的。”

“不,我这次是认真的。”苏从收回目光,笃定地点了点头,“这姑娘,我苏舜忠追定了。”

这时的他,丝毫没有意料到,一时的戏言竟然在后来也成了真。爱上一个人,竟然可以让一个浪子坚定地回头,收起了放荡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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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从后来派人打听消息,方知晓那日惊鸿一瞥的姑娘名叫安落桐,乃是扬州当地有名商贾的女儿。虽为女儿身,心却烈的很,安落桐继承了父亲的精明与算计,接手了父亲手下的酒楼产业,这次索性直接来到了白帝城,每日就待在酒楼的柜台前打算盘。

白帝城中纨绔浪子不少,没过几日,便有传言说和兴酒楼的老板是个特别漂亮的小姑娘,纤纤玉手拨弄算珠的声音,简直是这世间最美妙的乐曲。

苏从自此无事的时候便去和兴酒楼转悠,但是安落桐却始终没有正眼瞧过包括他在内的所有纨绔子弟。虽然她机敏活泼,但同样泼辣蛮横,渐渐地,不少奔着她来光顾酒楼生意的纨绔见讨不到好处,愤然离去。

但是酒楼的生意却没有因此萧条。

某日,夜色已深,酒楼快要打烊了。苏从站在柜台前,曲肘撑在桌子上,一手托着下巴,好奇地询问道:“安姑娘,怎么我来了这么久,都没见你有过好脸色呢。”

安落桐低头继续拨着算盘,冷笑道:“你当我傻吗,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苏从觉得有趣,又凑近了些:“那你觉得我心里在想什么?”

安落桐这才抬头,无语地看向他:“苏公子,我听说过你。我劝你不要将主意打在我身上,没有用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

安落桐轻轻笑了一声,嗤之以鼻:“我虽是商贾的女儿,可我不会自轻自贱,想要讨好你们男子,何况是像你这种玩世不恭的浪子。我跟随父亲行走商路也有些年头了,这辈子不打算嫁人,苏公子,我奉劝你一句,不要招惹我,否则我安落桐也不是吃素的。”

这是苏从第一次在女人手里碰了一鼻子灰,他尴尬地摸了摸后颈,试图挽回一些颜面:“没有,没有,我没有这个意思……”

安落桐冷哼了一声,手中的算盘依然打得噼啪响。

苏从通过朦胧的烛火,一眨不眨地盯着安落桐发呆。伶牙俐齿的姑娘不说话的样子,着实令人着迷。半晌,他轻轻开口道:“倘若,我是真的喜欢你呢?”

安落桐的手顿了顿。

“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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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安三十三年,夏,绿树荫浓,梅子黄时。

安落桐冷淡的态度终究惹恼了其中几个纨绔,他们气势汹汹地来到和兴酒楼,话里话外无不是在嘲讽她是个又当又立、不知廉耻的女人。

安落桐却懒得搭理他们。

其中一人怒了,上前作势要抓住安落桐的肩膀。

不料一只手臂横挡在他面前,阻止了他的动作。他定睛一看,原来是苏家大公子苏从。

碍于苏家的面子,他收敛脾气,对苏从道:“苏兄,不用你拦着我,我今日需得让这个女人瞧瞧我的厉害!”

“这位兄台。”苏从眯着眸子,微微一笑,“大庭广众之下为难一介弱女子,实在不是大丈夫所为啊。”

那人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苏兄,你竟要帮着这女子说话?”

“是啊。”

那人却以为苏从还在傻傻地想要在安落桐面前表现,假装苦口婆心地劝道:“苏兄,切勿被这个女人迷住了!她根本就是个不知廉耻的——”

苏从冷不丁打断他的话:“人家安姑娘一向端庄自持,守着这和兴酒楼,从未有过逾矩,也不曾招惹过你们。倒是你们,一天到晚缠着一个弱女子作何呢?”

那人被苏从当众训斥,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指着苏从半天说不出话来。

安落桐的目光落在了苏从身上。

“哎哟哎哟,各位爷这是在做什么呀。”一个矮胖的身影从大门跨了进来。

众人循声望去。

此人正是安落桐的父亲安向钱。

“小女若是做错了什么,安某给各位爷赔不是,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可不要打扰了各位爷喝酒的兴致……”他弯着腰,抱拳逐一向在场的人道歉。

最后,他来到了苏从的面前,正欲开口,一旁的安落桐却抢先道:“你来做什么。”

安向钱顿时收起了谄媚的笑容,一个巴掌干脆地落在安落桐的脸上,直接在她的脸上留下一道红印子。

“不懂事!女孩子家抛头露面的成何体统!随我回扬州!”

安落桐嗤笑一声,冷漠地瞥了安向钱一眼,撇下众人,拂袖离去。

苏从见状,亦想追随而去。

却不料被安向钱捉住了衣袖。

**

苏从找到安落桐的时候,她正坐在屋檐下的台阶上,一瓣一瓣掐着手中的野花。月色皎洁,中庭洒霜,叶影斑驳,虫蛙鸣叫。

他一步一步靠近,撩袍坐在她的身侧。

“滚开。”安落桐凶巴巴道。

苏从不以为然:“用这个药膏抹一下脸吧,不然明日该脸肿了。”

安落桐垂首摆弄着手里光秃秃的花蕊,没有接话。

苏从见她倔强,轻叹一声,自己往手指上涂抹了一些药膏,覆在安落桐的脸上。

安落桐一个激灵,扭头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警惕地盯着他说道:“你做什么,别靠近我!”

“我不做什么。”苏从哭笑不得,耸了耸肩,“安姑娘,我就算平日里再浪荡,我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心怀不轨的。”

也许是他此刻的神情格外的真诚,安落桐“哦”了一声,又别过脸去。

苏从继续将药膏涂抹在她的脸上,指腹轻柔地划过她细腻的皮肤。虽然他从前和不少女子也有过肢体接触,但他从未有此刻这般心悸的感觉。

他想,这位安姑娘的魅力真是非同寻常姑娘啊,竟然可以让他苏从死心塌地地只想陪在她身边,什么都不做。

“你父亲不是故意要给你难堪的。”苏从轻声说道。

安落桐默了半晌,回道:“……我知道。但我还是讨厌他。”

“为什么呢?”

“我讨厌他卑躬屈膝、阿谀奉承的样子。当初我阿娘被人羞辱的时候,他也是这般嘴脸。我恨他。”

苏从回想起安向钱忧愁的话语,他说:“纵使我再疼这个女儿又能如何呢?我只是一个商人,活得卑微。她又是一个姑娘,没有退路。我多想把我的一切都给她,可她迟早要嫁人。这两三年纵容她在京城玩乐,已经是我能尽的最大的责任了。公子,我知道那孩子怨我,可我真的只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我今日来,便是要带她回扬州去,给她择个好点的夫婿,让她安稳无虞地过完下半辈子,也算是给她逝去的娘一个交代……”

姑娘大了,终究要嫁人。纵使安落桐再不愿,那也是老祖宗就定下来的规矩,她违抗不了。

苏从抿了抿唇,眸色变得深沉。“安落桐。”

“干嘛?”

“你父亲是来带你走的,他要把你嫁出去。”

“所以呢?”

“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你有病吧。”

“嫁给我,我能保证你还能做你喜欢做的事情,并且在京城没有人敢欺负你。”苏从凑近了些,哑声道,“我喜欢你,是真的喜欢。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安落桐没有料到他大胆炽热的坦白,猝不及防中心跳如鼓。她慌乱道:“我不喜欢浪子。”

“我这辈子只娶你一人,不要别的女人。”

“我……”安落桐在脑中搜索着话语,“我不喜欢不学无术、毫无作为的人。”

苏从歪头,自得一笑:“那这样,若是我明年科举能够一甲及第,你便同意嫁给我,如何?”

“……”

“怎么,堂堂和兴酒楼的安老板,不敢赌了?”

“这有什么不敢的!”安落桐最受不了激将法,嚷道,“赌就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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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年,放榜之日,苏从意料之中中了榜眼。是日,他骑着骏马行过长街,春风得意的笑容不知道勾走了多少京城少女的心魄。

他的目光一瞥,便捉住了躲在人群中的安落桐。他哈哈一笑,将腰间的玉佩扯下,抛到了她的手中。

安落桐握住手中的玉佩,抬眸看着他。

他回头,朝她眨了眨眼:“安姑娘,记得愿赌服输!”

那或许是苏从人生中最快乐最惬意的一段时光。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天地之间,还能有比这更加快乐的事么?

但彼时的安落桐却不知道,就是这一次的义无反顾,换来了余生的追悔莫及。

苏家乃是书香门第,苏从是苏家的继承人,按道理,应当娶一名门当户对的京城贵女为妻。安落桐不过是一介商贾的女儿,哪里都配不上苏从。若非苏从真的实在喜欢,求了父母三天三夜,她是万万不能嫁到苏家的。

成婚的第三年,安落桐有了身孕,苏从欣喜若狂,因为安落桐特别爱吃枇杷,于是在这一年,他们一起在庭院中种下一株枇杷树的幼苗。

苏从搂着安落桐,说道:“以后这株枇杷树就跟着我们的孩子一起长大啦。”

安落桐靠着他的肩膀,笑嘻嘻地询问:“那要是孩子长大了,和我抢枇杷吃怎么办?”

“孩子长大了孝顺亲娘还来不及,抢什么枇杷,也亏你想得出来……”苏从刮了下她的鼻子。

安落桐不满地撇了撇嘴。

后来,安落桐生下了嫡长子,苏从给这个儿子取名苏牧。他还说,等孩子长大了,就给他取字长遂——长乐顺遂,平安无虞。

但似乎苏牧的到来,并没有让这个家庭更加幸福,反而愈来愈多的问题逐渐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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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落桐自从生下苏牧之后,落下病根。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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