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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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顾离睡得不算安稳。

他说是“昏”了过去,可意识却无比清晰,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从记着夏知愿和长谙、到后来只在心里隐隐记着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在等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顾离向来不是一个容易惊慌失措的人,他随性且随遇而安,既来之则安之。就算忘了上一刻身处何方、就算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他也只会静默着等待事情继续。

他只当,自己又在无意中进了一个比较难搞的梦罢了。

过了一会,他脑海里的画面终于从一片黑暗变成了别的什么模糊不清的东西。

那是一条长街。街道旁种满了槐柳,风走过时扬了满街,路上行人偶尔会被乱飞的柳絮扫到打喷嚏,但没有人抱怨什么,反而都笑得很开心。

可他一眨眼,却又看到了另一副场景——同样是这条长街,却尸横遍野,血流千里,柳絮沾满了不祥的红,飞灰满街。

等他再一次睁眼的时候,整条街都在他面前灰飞烟灭了。

他感到有些不舒服,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这和他想的并不太一样,所以别看了、别再看了。

他也能感知到随着这段画面扑面而来的、浓重的悲哀感……可他眼前的画面却仍在残忍地继续,根本没有给他留下选择的余地。

就像一个擦拭好脖颈待宰的羔羊。等着命运的铡刀从头顶剁下,落个血花四溅,落个尽情绽放。

但其实,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生是死,他向来听天由命。

直到他从这场“梦”里,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那个人端坐高堂之上,一手靠在那个象征着权利的宝座上撑着头,一手用力揉着眉心,微微垂首去看他。而他站在大殿里,认认真真地望着那个人,言辞恳切地说着些什么。

那明明是个仰望的姿势,顾离看上去也相当平静甚至恭敬,可两个人身上产生的气势却不分上下,仔细看他还隐隐压了那人一头。

可那人却没有任何不悦或不耐烦,更多的,是深重的无奈感。

“小……阿离,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他听到那个人疲惫的声音隔着几十米传来,似乎是已经和他争辩了许久,已经深知自己改变不了他的想法。

“是,陛下。臣自愿带家妹离京赴往北疆,从此誓不回京,也不会让顾江雨踏入京城半步。求陛下看在阿离多年来忠君爱国,为我大凉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小妹一条生路。”

说完他一撩衣袍跪下,对着那人拱手,深深拜了下去了下去。

凉朝,一个几乎将“血浓于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奉为人生价值观、极其看重血缘和亲情的时代。举国上下不论身份如何,对待血脉至亲在礼节方面从不严苛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没有。这一点在这对表兄弟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那是他第一次如此端重地叫高堂上那个人为陛下。也是第一次,对着那个人俯身跪拜。

其实在他的表兄洛衡逸成为帝王之前——无论是在那些改朝换代战火纷飞的日子,还是在他登基以前勾心斗角的夺嫡战争,都是顾离一直在为他出谋划策。

顾离比他小上许多,可抵不过人天生聪慧,是他多活八年都比不过来的有勇有谋。他们曾在无数个寒冷的夜里相拥取暖,为不可预估的未来心惊胆战;也曾为了一点小事争吵不休,最后又捏着鼻子握手言和……

他们间感情深厚,哪怕是没有血缘关系,也早就不是一般人可比的了。

按着洛衡逸自己的原话:别成天陛下陛下地叫,不爱听,不想听,再叫滚。小离儿自己身上分明也流着皇室的血——洛华是洛衡逸的亲姑姑。

顾离从小名噪京城,最重要还是靠他的“成名战”——虽然顾离在有记忆后不久凉朝就打赢了前朝建立了属于自己的政权。但是据洛华后来所说,在那之前某一场至关重要的战役里,如果没有顾离和洛衡逸相互配合着打探情报,这场战争要牺牲的人远比他们现在要多的多。

顾离自己是不记得了,但听洛华的说辞和洛衡逸的默认,大抵确实是有那么一回事的。

京城里总传言说他与常人不同,是天上神仙下凡历劫。身上本领不少,胆子也大,什么都敢说敢做,剑走偏锋,也从不拘于小节。就连洛衡逸都是被他批斗大的。

每个传闻都真诚地称赞他们的感情,说他们兄友弟恭,于世间不可多得。

不管那些传闻是真是假,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吧?再怎么样,也还是有一些往日情分在的吧?

那一场争执,最终还是以顾离的胜利作为了结尾。

那天的京城一直浸在毛毛细雨里,那天的晚上也正好是一个寒雨夜。而他瞒着顾府上下所有人,带着顾江雨无声无息地离了京。

他不知道洛衡逸那天其实一直站在府外的老槐树下注视着自己翻身上马远去。就像他不知道,其实那时的洛华分明已经有了更好的办法,他们本来谁都不用在无望的分离中逝去。

可怜天作践,母子俩都认认真真地布好了自己的局,都以为自己无懈可击,都自以为是地选择了先斩后奏,到头来一个没打算说,一个来不及说——于是在这两个各自精密无比的计划里,他们成了彼此最大的、最致命的绊脚石。

洛华给顾江雨落了外域的药,本意是想让顾江雨假死,金蝉脱壳后一家搬去江南再也不靠近这个鬼地方,如此无病无灾一生就算罢。而顾离不知道,就那么带着顾江雨和她身上再无解药的病痛离开了京城,从此音信全无。

所以顾江雨理所当然地死了。

后来洛华在思虑过度后一病不起,没多久就长辞于世。轰动京都一时的顾府由此江河日下,顾老爷在爱妻离世后不久就遣散了所有人,辞官归田,此后再无影无踪。

顾离就是在这之后的一场梦里,遇上了长谙。

准确来说,是长庭语。“长谙”不过是他后来为他取的名字。

……

他已然遗忘自己与那人的初逢。

只记得从梦中脱离,在那棵槐树上睁开眼,正见到那人倒于树下,目光还凝滞在他的方向。

他将人捡回破破烂烂的屋子里,擦净了全身,找遍了药和汤水,胡乱给他治了一通后又摸着他的脉搏,却再一次感受到了生命的绝望。

那个少年的脉搏从微弱渐渐变得断续,再变得毫无波澜。

他不信邪地俯身去听他的心跳,然而什么都听不到。

他坐在脚踏上,攥着他的手腕,一动不动地听了一个平旦。

唯有手中刚学会运用的灵气源源不断,昭示着他还未肯服输的倔犟。

不行。还是不行。

……

天色逐渐变亮,屋内晃晃荡荡了半宿的火终究还是熄了。

顾离最后一丝灵气也耗尽,呆呆跌坐在地。

须臾他麻木的瞳孔僵硬地动了动,骤然发疯般毫无征兆地扑上前,用双手死攥住那只苍白冷僵的手,抵在自己的额前,艰难地动了动唇。

什么也没说出来。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好像想哭,可怎么都哭不出声,连眼泪都吝啬于他,连哭也是一种奢侈。

他找尽了所有方式,用尽了浑身力气,最终变调又哽咽地,硬生生从喉咙里挤出来几个发着颤的字:

“……别走……求、你,别走。”

别走。

不要离开我。

求求你。

我不再想一个人了。

一滴水从他干涸的眼里流出来,嘭地砸落在床榻上。他眼眶疼的要命,却连动手去揉一揉的力气都没有。

他从未听过自己这么难听的声音。就像是从破风箱里拉出来的一样,破碎又无措,几乎不成人声。

他如入笼困兽,不甘又绝望地无声嘶吼着,又逐渐陷入平静乃至于死寂。

寒风呼呼席卷,拍开了窗,搜刮着屋内每一寸热气。

顾离静静趴在床边,缓缓合上了眼睛。

却也不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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