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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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得那样自然,任谁听了,都会觉得那是长辈温情的关怀。担心她的身体,维护她的自尊,闭口不谈她不愿提及的那些隐秘。他将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从来都只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站着,绝不越过那条泾渭分明的线。

可他又每每站在界线后冲她笑,轻声说阿婉,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我会很开心。

崔婉的衣袖上还沾着病人的血,极深的红,像一枚锈蚀的铁片。她垂眸看向那片污渍,眼前出现的却是牢房里吕绍的脸。他的情况很不好,并不像她方才说得那样轻松。她用的那些药,扎的那些针,不像是为了减轻他的痛苦,倒像是将他送进了更多的折磨之中。

她有时也会困惑,自己是不是做了这方牢狱的帮凶。

“叔父可是有话要同我说?”

她把问题抛还给他,对自己的事却绝口不提。崔含章和她一道放缓了步子:“没什么大事,只我来时听闻,江少卿昨日搜了殷尚书的家宅,还带走了一位老仆。”

崔婉的脚步微顿:“这是为何?”

“明面上说是办案,可真要细究起来,我也替他捏了把汗。”崔含章侧过脸看她,“许久没问阿婉功课了,不妨就此事考论一番,你可知他这一步险在哪里?”

崔婉凝神片刻,轻声道:“私心。”

“不错,”崔含章赞许地微微颔首,“他江恪回难得冲动,近来却有些冒进了。我再问你,不提出身,不提才学,他是凭何当上了大理寺的少卿?”

“……凭陛下爱重?”

“是,也不是。”崔含章眼中的笑意愈浓,“更凭他敢和江家翻脸,在毫无靠山的情形下入朝为官,用之易,弃之也易。他是个下过狱的文人,年纪又这样轻,却已经官从五品,手中还握有审刑断案的实权。即便他科场得意,是个十八岁便中进士的奇才,即便他三年来的考评记录皆是优异,可这样的升迁速度,未免也太不寻常了些。”

崔婉似在沉思什么,而他无声抬手,驱走了一只欲歇在她发上的斑蛾,这才继续道:“他走的非但是条险路,说得明白些,几乎是条死路,有人给他设了必死的局。不只是他,还有宫中那位公主殿下,外面传她背弃师恩,指认同门,但你知道她曾做过什么?三年前我尚在户部历练,恰好探得些消息,殿下她心窍玲珑,又颇有自信,想要查国库的账呢。”

他对上了崔婉讶然的目光,慢慢把话说完:“阿婉,你这样聪明,定然能看出来,东云台是潭深水,任谁走过都要沾一身湿泥,殷尚书不就是吃了它的亏?你要做什么,叔父不会干涉,但叔父必须提醒你,江少卿,还有那位殿下,都是太过危险的人,最好是保持些距离,莫要亲近。”

眼看着就要行到岔路,他再度抬手,轻揉了一下她的发顶。

“不过你向来有主见,我也放心。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着人说一声便是,叔父都在。”

崔含章走后,崔婉又在原地站了片刻,直到一条柳枝垂下,不偏不倚地扫上了她的鼻尖:“人都走远了,怎么还在发愣?”

她被那点痒意闹回了神,不觉笑道:“你的轻功倒是越发精进了,唬人的功夫也是。”

白行也从梢头轻盈跃下,嘴里还衔着翠绿的柳叶:“那是我不忍心打扰你们相谈,换成朗哥哥,你试试看。”

“阿行,”即便知道她在玩笑,崔婉仍正色道,“朗兄不是那样的人。”

白行也扔了柳枝,神色有点懒懒的:“你是没见着我在家的时候,隔壁小孩儿摘了花来送我,我……大哥差点给他轰出去三里地。那一位又是送点心又是献殷勤,朗哥哥要真知道了,啧,我都不敢想。”

崔婉被她逗得笑了一声,但很快,两人都沉默下来。白行也的那声大哥听得她心里酸涩,而小姑娘虽然总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可若真不在意,又为何偏过头去,避开了她的目光呢。

一阵难耐的静寂过后,白行也忽然出声:“婉姊姊,我接到夏老伯了。”

崔婉心中一凛,郑重道:“阿行,我真不知该如何谢你。”

“谢我倒不用,”话题转开后,那种玩世不恭的气度又回到了白行也身上。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解了发带开始自顾自地编小辫儿,“我要桃源居的乳酿鱼,上仙坊的蜜汁藕,雪苑楼的葱醋鸡……呀,差点忘了说,”她一手灵活地绕着结,一手伸去怀中掏摸,“朗哥哥来信了。”

泾州和宛京之间传讯不易,谢朗不愿走邮驿,既是嫌它太慢,也因他寄来的多是私信,若被官府盘查反倒麻烦。他又信不过寻常禽鸟的体力,因而每回传书,都用那只他亲自喂养的花梨鹰。这种边地的猛禽在京中未免惹人眼目,谢朗便教它先去城郊寻白行也,再由她将信带给崔婉。鹰叫流夜,脾气又狂又傲,正和白行也臭味相投。一人一鸟到处疯玩,不小心惹了事,总是崔婉去给她们兜底。

“这回信里说了什么?”白行也编完最后一根小辫儿,偏过头去看崔婉,“婉姊姊,你怎么……脸色不好?”

满目墨色在纸上流泻,飘如游云惊龙,是崔婉再熟悉不过的潇洒字迹。可她却闭了闭眼,拧着眉重新读了第二遍。

“还要寄些先前的药去,”她喃喃道,“朗兄……受了伤?”

*

晏泠音离开时已是第二日。她走前苏觅仍未醒,面上潮红半褪,睡得极沉。季问陶说他这回牵动了旧伤,怕要睡上好些日子,她没有多问,只把那瓶被苏觅拒绝的丸药留下了,连同他赠与的金疮药一起。

阿承看着她欲言又止。

“鬼杀刀,我此前亦曾听闻,却没想到能有拜见的机会。”晏泠音等他收了瓷瓶,这才道,“阿承同这位姑娘既有交情,不知可否帮我引见。”

魏收在旁边没忍住笑了一声:“晏主有所不知,这小子还没被打够,就算晏主不去,他自己也要摸过去的。”

阿承幽幽地看了他一眼。他跟他主子一样面皮薄,此时从脖子红到了耳根,嘴上却并不饶人,拖长了声音讽道:“也不知道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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