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就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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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使庆宴设于嘉宁,那自然是恢弘大气,值得游览,应的就是一字“典”。

再不济设在墨川,纵浮靡俗丽些,排场足够豪阔,也能应一字“大”。

若两年后仍由步溪承办,必定如从前那般简朴无华,毫无意趣,仅剩干巴巴的“七州”二字,得个共聚之意罢了。

步长微如此直白,连闫氏都听得明白,无计可施,几个大肚子更则不敢作声。

徐氏咬咬牙,豁出去了。

他赫然跪向步长微,大放悲声,叩拜道:“微王陛下,吾儿尸骨未寒、魄散他乡,那罪魁祸首不能伏法受诛,草民岂敢一走了之啊!草民徐临航,恳请微王陛下主持公道——”

话音将落,席间数位亦然随之叩首,哭天抹泪。

“草民刘启,恳请微王陛下主持公道!”

“草民闫越,恳请微王陛下支持公道!”

......

步长微大惊失色,忙唤周连上来搀扶七人。

可周连一介老翁,扶得还赶不上他们跪得快,根本难以顾及全堂。

四面透风的向阳堂没法关住这片鬼哭狼嚎,周遭巡卫及侍奉宫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照旧于堂外十步处埋首立候。

老爷们闹得步长微近乎以为自己还在金銮殿上,幸而这回的救兵不用等人去请。他松了口气,先起手安抚:“诸位,少安毋躁,少安毋躁。”

七人跟商量好似的,齐齐噤声,自下仰望微王,神色苦情无比。

步长微像是终于想起前头端坐的儿子,郑重道:“千弈,若为父将此案全权交与你来裁定,你待如何处置?”

步千弈看向步长微,道:“儿臣以为,兹事体大,不可马虎。当处斩监候。”

闻言,老爷们眼前一亮,觉着步世子或是个讲理的主儿,遂纷纷打直腰板。

徐临航朝着步千弈膝行方寸,拱手探问:“草民斗胆。敢问步世子,您的意思是没有个十天半月,这案子便结不了了?”

墨川七大家受命而来,倘看着卫子昀的命从刀下出逃,且不谈自家儿子能否魂归故里,怕是他们几个老头都要“客死他乡”。

为免夜长梦多,卫子昀当然是死得越快越好。如能枭首示众,于七大家相当大功一件!

“也不见得。”步千弈声色淡然,“宁世子仁义,想来不多时便能交出一份公允的结案书。”

徐临航立马给步千弈磕头,恳切道:“草民愚昧,不懂查案。但要真正的公允,还请步世子与宁世子同行,互为佐证,不至于落人口实。”

比之笑里藏刀的伪君子,徐临航情愿相信说一不二的冷骨头。

道是互为佐证,实则要步溪盯紧嘉宁。毕竟步长微最不想看见各州间争斗无休,步千弈若还认这个亲爹,且不欲同宁展一般退列少君,至少得按照步长微“讲信修睦”的信条来。

步千弈却无意与宁展接触过甚,遑论携手处事了。若不是宁佳与,银喉长尾雀他都懒怠多管。

“白歌。”步千弈不冷不热地吩咐,“你协助宁世子查案。”

“是,殿下。”白歌拱手领命。

徐临航欲言又止,步长微摆手宽慰,接过话茬:“如此甚好!诸位尽可安心,既是千弈钦点之人,就没有办事不利索的。”

此事微王作了主,老爷们已不便再说什么,只得谢恩离宫。

今番当众得了步千弈一句“斩监候”,即步溪站上了卫子昀必须死的立场,尘埃落定不过早晚。七人还算有收获,终能一心扑向儿子的丧葬之事。

-

宁展与白歌先后上了听雪篷车。

眼见宁佳与也摇着扇子提步要走,步千弈这才起身跟随,轻声问:“雨妹妹,你不打算回家一趟吗?今晨李主事给白歌递了话,似乎不大高兴。”

宁佳与不敢猜师父究竟对她是忧是骂,打哈哈道:“这次回去,师父横竖都要罚我的,多一板子还是少一鞭子,都不差这一会儿啦。”

“李主事舍不得对你下狠手。但雨妹妹若还像儿时那样气李主事,日后没准要自责。”步千弈无奈摇头,关切道:“昨日给你的含桃,可吃完了?”

“没呢!”宁佳与边答边撑手上车,“若是师父气得急,青哥哥可要替我美言两句啊。”

她掀帘入内,后脑遭了白歌一道白眼,俨然将李主事今晨递的话一并翻了进去。

步千弈看着帷帘落定,无声交代白歌:“保护好她。”

白歌颔首,驱车离宫。

依照宁展的意思,车往大理寺狱驶去。

“元公子,我们这是......”宁佳与将银骨扇收回腰间,抬袖擦拭额前汗,“去见卫子昀?”

“对。”宁展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只不知寺卿大人能否通融。”

宁佳与看穿他的心思,不禁嗤笑,后朝外喊道:“白婶婶!要提卫子昀,报你的名儿好不好使啊?”

白歌没觉出宁佳与求人办事的诚意,反而感受到挥之不去的恶意,自然不搭理她。

马鞭在空中抽得“哗哗”响,似是警告马儿不可松懈,亦似申饬舆内不识好歹的狐狸。

宁佳与当即了然,于是端起两臂,嬉皮笑脸地寒碜白歌:“师兄——小师兄——帮帮忙嘛!”

外头并未回话,但宁佳与可以想见他此刻满脸恶寒,故穷追不舍道:“好师兄——拜托你咯——”

白歌登时将马鞭抽向窗口,呵斥道:“要活着见卫子昀,就给我闭嘴!”

宁佳与心满意足地收声,竖起右手拇指,隔空点了点帷帘外的白歌,扬起下巴朝宁展无声炫耀:“搞、定。”

宁展鬼使神差地为她鼓掌,心中佩服宁佳与厚颜。

许是为着防外头那位顺风耳,宁佳与赫然拉近两人的距离,附耳道:“景公子不进宫情有可原,但以宁兄弟是您的亲信,怎的也不见来?”

宁展僵硬地捏了捏另一侧耳垂,烫手。

他瞥一眼随风荡起的帷帘,轻声回:“......阿宁不能来。”

“为何不能?”

宁佳与歪着脑袋,二人几至鼻息相交。

宁展藏好那段灼热的指节,望向宁佳与,颇为坦诚:“他若来了,我便是进宫宣战的勇夫,瞧着不够凄惨。”

宁佳与一愣,片刻后失声笑倒在自己那侧。她竟不知,宁展何时将她惯用的小把戏学了去。

“做什么。你这法子管用,”宁展两耳发麻,不自觉往边上挪了些,口吻依旧理所应当,“我借来试试不行吗?”

宁佳与忍着笑勉强直起身,也不挤兑他哪天问自己借的,压着嗓子说:“所以,请褫之事,元公子早有筹划?”

宁展摇头,与她相视而笑。

“没有。请罪折子是我夜里写的,约莫今晨卯时送出城门。”他依稀瞧出宁佳眼中的担忧,复而轻松道:“虚名罢了。那位子该是我的,总归还会是我的。小人抢不动,也坐不稳。”

虽是虚名,却得来不易。

宁展究竟是唱的凄惨,还是当真悲切,宁佳与不会不明白。她抿了抿嘴,不再追问。

白歌收鞭勒马。

“到了,下车!”

宁展堪堪撩起帷帘,即闻其声:“元兄!元兄——”

他探出车门望,景以承果然追到了大理寺狱,旁侧立着脸色不大妙的以宁,身后的狱门漆红而威厉。

待宁展和宁佳与落了车,白歌大步流星越过二人,期间象征性地朝景以承揖手作礼。景以承回以标致的八齿笑,白歌视若无物,径直向狱丞那头走。

“元兄,我们等你好久了!”景以承没往心里去,一面说,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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