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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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课后的书院松树林下,隐隐有火光浮动,若靠的近些,轻易便能嗅到一股香甜的气息。

路虽远折几节木枝,搭个马虎的架子,生了火烤番薯。

炭火不旺,偶尔传来噼啪的声响,跳出几颗细碎的火星。薯皮被烘的焦黄,一边的薯肉烤的软烂,和黏黏糊糊的外皮贴在一起,沁出黄里泛红,红里泛金的蜜汁,煞是诱人。

他对面还坐了个男子,面如傅粉,凤眼薄唇,见番薯烤成,便伸手去取架上的木叉。

“哎!”路虽远一巴掌拍掉番薯旁边那只手,将木叉揽到身旁。他抬抬下巴,眼睛往火光处瞟。

男子无奈地瞪他一眼,将火熄灭,待火堆都清理干净,打发他干活那人已抱起番薯,正大快朵颐。

他站起来,戳上对方后背,直直伸了手。

路虽远扭头看他,嬉皮笑脸道:“怎的?忍不住了?”

说罢又极其夸张地咬下一大口,做作地举着甜物在男子眼前一晃,道:“你不是很能忍吗?我就躺在你一臂之远的对面,你都能视而不见。哼,看我被石成逮住,笑成那样……”

“徐择,你当真过分!”

“你怎知道我没叫?熟睡如猪,久摇不醒,我是黔驴技穷了。”

路虽远呆滞片刻,随即张牙舞爪辩驳道:“还不是你昨晚点灯点到子时,光晃得我彻夜难眠,若非困得狠了,小爷我还是很好叫的!”

徐择不动声色将剩下的半截番薯揣进自己怀里,一本正经道:“嗯,一根火烛就能把屋子照得通明,你眼精,你娇贵,你有理。”

“……”

“我不管,这事就赖你!回去我就告诉邱梓,要是人小姑娘不乐意跟你了,你跪着求我也无用!”

路虽远朝徐择扔了个石子,不待对方转头就穿进小道回了德馨居,大摇大摆走进西栋。彼时,同片夜空笼罩下的东侧楼,有人撑着下巴探出窗外,吐出长长一声叹息。

裴思君有些苦恼。

虽说遣词用法在各代诗典中都记录完备,若需使用只消背记即可,但大周历史悠久,诗文浩似烟海,个中取字更是海中寻砂。若选十来字便罢了,若是所有字、所有用法都要熟记于心……

不胜她即刻打道回府,同谢芸打一屋子算盘来的轻巧。

可美人夫子的训导,她不敢不从。于是,裴思君只得逐页翻找诗中释义,待到熄灯就寝时,正好查到——

“疏”。

就是许追云在课上问她的,疏。

这字的释义属实很多,足足占了半页纸,她安安分分将这些都抄录在册,梳洗后便上榻了。闭眼前,她侥幸地想:

今日才提问过这个字,明日应不会再问;今日才喊了她起来,明日应轮到新人。即使她真有那般幸运,完完整整查过这些字,也该够用了。

可怜某人不能未卜先知,翌日才醒悟“凡人莫窥天意”这个道理。

“裴思君,你接着昨日提过的,再来补充‘疏’的用法。”

台上的许夫子笑得温婉,有如春风化雪。

少女只得起身,道:“‘疏石兰兮为芬’,疏指‘陈列’,‘绮疏低晚魄’,意指‘窗户’,‘似把疏狂图一醉’,特指‘狂放纵情’,还有‘绕屋树扶疏’,尤言‘枝叶繁茂’。”

她将诗典上标注的都说了,这下总该满意了吧。

许追云等待片刻才回应,仍如昨日般鼓励:“有进步,只差一种了。”

“谢康乐的‘疏风抗高馆,対岭临回溪’中,‘疏’有分疏、整治之意,引申为分庭抗礼。”

怎就漏了一个?那半页每一例她都记下了,莫非在边角里藏着?

裴思君左思右想无果,借了王今冕的诗典来翻,才知原委。

因着夜深,又心怀侥幸,她昨晚只看到那半页的内容,未想背后还有一行,赫然是夫子所言的最后一种用法*。

她一边慨叹接连的倒霉,一边悔过自己的大意。要么怎说先贤多智,“切莫以貌取人”诚不欺我——

不可因夫子娉婷姿容就忽视其教学作风上的强势,亦不可只见书页一角就自以为窥探了全貌,还为这半分的付出沾沾自喜。

于是这夜,裴思君结束旁的课业,便专心为书上字词做注解。此前她自诩深谙此道,可已掌握的知识并不能随年岁和书院的层次水涨船高,如今翻来,才道是冰山一角。

贺兰如见熄灯后她仍奋笔疾书,不由劝道:“阿君,你两天接连被问,许夫子应放过你了,何不早些歇息,明日才精神。”

裴思君笑着摇头,“没剩多少了,我将这一行查完便去睡。”

见她不为所动,贺兰如有些疑惑。西域表意惯来直白,追求便捷的表述,是以她虽学着中原这套隐晦又多变的诗书,心里并不认同它的用处。但总归要考,要学,要用这些含蓄雅致的词句给自己添文气,才能得到一众儒士的认可、融入名流世家的可能,以及,朝堂上某阵营的收容。

但迫于现实去做一件事,和心甘情愿去做一件事,从过程到结果,总是不同的。如果可以,贺兰如也希望,自己在“远乡”的求学,能快活些。

“阿君,你们作诗一直这般含蓄吗?”

裴思君思索一阵儿,才缓缓道来:“大周是有含蓄之风的传统。一方面是崇尚谦逊品格所致,另一方面,情动虽发于声显于形,却受到外在礼仪规训的限制,君子淑女受到的期许是文质彬彬、张弛有度,重在合宜。”

“况且,诗中朦胧的情意,经得起岁月的推敲,细水长流品来,是真的很美。”

她说着,幽幽望向边上的漆柜,眼如水波脉脉。

贺兰如又问:“可这么多字通通熟记,你不觉得过于苛责?或是我了解本就浅薄的缘故,只觉得,诗文美则美矣,却时常被用作露才扬己的敲门砖,论实用不比算术,论风流,也不及琴棋书画来的彻底。”

昏黄灯火下,滴蜡成花,女子依旧笑的恬静。

“于我而言,此事虽难,但万不到苛责,不过多耗些时、费些心罢了。至于你苦诗文用处,实话说,我也不知。功利一点,是为应对考较;大义一点,是为文明传承。于公,可丰富学识、增长才干;于私……”

“于私,可陶冶情操,纾情言志。”

听罢这席话,贺兰如大致理解了,长久以来周人对诗文,已积攒起坚实的信仰。她尊重裴思君的选择,但身为友人,还是嘱咐道:“切莫熬太晚,仔细身子。”

临走又在旁添了一盏灯。

……

不知许追云是因她接连两次在同一问题上不够圆满的答复而盯上她,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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