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我还要趁着宵禁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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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迎红根本来不及反应,一块帕子就塞入了她口中,紧接着,她脖颈后剧痛传来,整个人就昏**过去。

霍檀看都没看她一眼。

外面天气冷,他出去走一趟,身上的汗水几乎冻冰,现在倒是觉得舒服一些。

可里热外冷的滋味实在难受,他让宿明金用毯子裹住顾迎红,把她直接关进柴房。

宿明金沉默地把顾迎红拎走了。

等两人身影消失,王虎子就拖着水车,往堂屋里走。

“九爷,这水太冷了,会生病。”

霍檀摇摇头,知道:“快一些。”

王虎子便叹了口气,给水房里的浴盆加了满满一盆冷水,然后便迅速退了出去。

霍檀此刻头昏脑涨,他靠在门边,看着熟悉的卧房。

恍惚之间,他觉得崔云昭还在家里。

崔云昭站在他面前,回过头看着他笑,亭亭玉立,娉婷温柔,眉宇间尽是熟悉。

霍檀下意识伸出手,可却什么都没碰到,那不过是他疼痛至极的幻想罢了。

霍檀低低笑了一声,转身进了浴房。

此刻,殷宅。

因为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晚食的时候膳厅里安安静静,殷长风倒是没有再训斥几个孩子。

也不知周舅母同殷长风说了什么,殷长风难得还让丫鬟给孩子们添了菜,算是主动示好。

这顿饭倒是吃的很平静。

等用过了饭,周舅母立即道:“去堂屋里坐一会热,咱们一家人许久未见,倒是要好好说说话。”

崔云霆同崔云岚对视一眼,两个孩子就乖巧跟在了崔云昭身后。

到了堂屋,自然又是茶水点心。

周舅母絮絮叨叨说了一会儿,见孩子们都安静不说话,不由蹙了蹙眉。

她努力压下心里的不快,开口道:“听闻郭节制很看重外甥女婿,他也屡有战功,倒是年轻有为。”

周舅母倒是没有左顾而言他,似是懒得周旋,直接进入正题。

崔云昭便垂眸浅笑,应道:“舅母谬赞了,夫君一心为国,不敢当战功。”

这话回的漂亮。

周舅母顿了顿,才道:“这次前来,本是家里有生意要忙,也为看看你们姐弟,如今见你们过的都好,我心里就安慰了。”

“也是凑巧,听闻外甥女婿这般有作为,我同你舅父商量,想求皎皎一件事。”

崔云昭忙起身,态度很是恭敬。

“不敢当,舅母但说无妨,若是能做,皎皎自不会推辞。”

周舅母便满意了。

她笑着说:“我之前也说了,你表哥身子自幼不好,尤其冬日怕冷,原本也没什么,冬日里少出门就是了。”

“可这一次不凑巧,秋闱延期,该到了冬日时节,我和你舅父是真的怕他撑不住。”

“原本我们想让他三年后再考,可你表哥执意不肯,说是寒穿苦读十几载,不能临阵退缩,更不能因为身骨不好而逃避,他必须得迎难而上才行。”

崔云昭倒是对这位表哥很是欣赏。

殷行止大抵是因为病体缘故,看上去总是很温和,他面容苍白而清隽,犹如谪仙一般,似乎随时都要回到南天门。

尤其是待人接物,他总是温柔而客气,同霸道固执的殷长风完全不像父子俩。

况且殷行止确实有过人之处,前世的年关,殷行止便考中了这一场秋闱的头名,高中解元,成为殷氏下一任的光辉。

不过前世这个时候,殷长风夫妻两个倒是没有来博陵,也没有求他办事。

这里面可能也出了岔子。

崔云昭想了想,便道:“表哥的身骨确实是要极为小心的,不过这一次秋闱在伏鹿,夫君即便是军使,也鞭长莫及,同伏鹿贡院的学官并不熟悉,怕也说不上话。”

崔云昭顿了顿,道:“舅母怎么不让大表姐来说这事?表姐的公公不是伏鹿知州?”

一提起这事,殷长风的脸立即拉的老长。

“别提她。”

殷长风冷不丁开口:“她如今大了,不服管教,我同你舅母说什么,她都是不听的,我可不想求她办事。”

崔云昭这次是真的很意外了。

她记得,这位表姐一直被舅父舅母严厉管教,从小到大都是唯唯诺诺的性子,后事,根本不敢反抗。

至于她成婚之后过得如何,因着同崔云昭不经常走动,崔云昭并不知情。

只是隐约听了几句闲话,至今已经不记得了。

这是怎么了,难道这位表姐竟然还敢反抗舅父舅母不成?

不过崔云昭心中意外,嘴里却宽慰道:“表姐兴许是家中有事,不便出面罢了。”

周舅母被殷长风忽然打岔,眼眸中闪过一丝不耐,但她很快就把那不耐压了下去,依旧笑盈盈看向崔云昭。

“皎皎,若是能办,还是请你同外甥女婿说一句,让他帮忙打点一番

,即便是让你表哥多带件棉衣进入贡院也是好的。”

这事其实不大。

崔云昭也觉得表哥是个未来的国之栋梁,于是便道:“好,我回头同夫君问一句,不过能不能办好,我同夫君也不知情,毕竟夫君职位不高。”

见她答应,周舅母立即眉开眼笑。

“我就说,还是皎皎最乖了,皎皎多谢你。”

崔云昭笑了笑,没有吭声。

大抵因为崔云昭答应的痛快,事情办得也算顺利,殷长风的面色难得好转。

他听着那边几人的交谈,目光不由自主放在了崔云霆身上。

这个外甥今年十二岁了。

相比这年纪的少年郎,崔云霆身量挺拔,面容也多了几分成熟和坚毅,已经算是不错。

只可惜学业不精,性子太拧,不是个读书的料子。

他看了会儿崔云霆,又去看崔云岚,见她怯生生的样子,心里就觉得厌烦。

他不喜欢女儿。

他总觉得女儿都是柔弱无能的,尤其是他自己的女儿,无论做什么都小心翼翼,仿佛不会正眼看人。

现在嫁了人,还不如以前听话,真是让人想起来就生气。

殷长风本就在生气,忽然听到崔云岚小声开口:“最近在跟堂嫂学管账,已经会看账本了,堂婶还说要教我修**药经,好歹能懂得医理。”

他蹙起眉头,直接开口打断周舅母的话:“一个高门千金,学这些奇技淫巧做什么?那都是下等人才学的。”

方才殷长风一直没说话,周舅母又努力摆出和善来,堂屋里的气氛还算融洽。

结果殷长风这一开口,就立即让众人愣在了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周舅母面色不由一僵,她忙给殷长风使眼色:“老爷,你说什么呢。”

殷长风冷哼一声。

他神色不虞地看了看崔云岚,道:“作为书香门第的千金,你只需要好好读书,背**戒,学好女红便行了,什么医术之类,不是你一个姑娘家应该学习的。”

“再说,你能学会吗?”

这话实在有失偏颇。

殷长风的偏见几乎显而易见,他看不起女人,也看不起医者,也看不起武将,这世界上,只要不是读书人,在殷长风看来恐怕都是下等人。

这让本来说得高兴的崔云岚一下子就白了脸。

若是以前,崔云岚怕是要委屈地哭出来,可是有了长姐的一番教导,崔云岚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勇气。

她紧紧攥着小拳头,仰着头看向殷长风。

在她的记忆里,殷长风很高大。

当时母亲故去,他跟舅母特地赶来,给了三个孤苦伶仃的孩子一丝慰藉。

哪怕最后闹得不愉快,他也并没有给予他们多少关怀,可他能跑这一趟,三个孩子是都很感激的。

当时要是他不在,三个孩子还不知会如何。

可是现在,崔云岚却发现,舅父也没有那么高大了。

不是因为他变得渺小,而是因为她长大了。

她长高了,不在如年幼时那般,总是需要仰着头看人。

对于现在的崔云岚,天地似乎都广阔了。

阿姐说的对,外面的天更广阔的。

崔云岚深吸口气,却忽然开口:“舅父,就连朝廷都取消了士农工商的限制,这说明任何人都是一样的,贩夫走卒跟达官显贵没什么区别,都是一日三餐,都要守着那一亩三分地过活。”

“医者怎么了?医者可以治病救人,要是没有医者,表哥的病又当如何?”

崔云岚难得当面反驳人,还是自家长辈,她说到这里,已经涨得满脸通红。

她心里依旧紧张,依旧还有旧日的阴影,可这几句话说完,她却觉得无比轻松。

崔云岚看殷长风面色越发阴沉,却不打算停下:“堂婶教导我,说女子应当有一技之长,这样就能不依附于旁人的恩赐,好好活下去。”

崔云岚能说出这么一番话,崔云昭都很惊讶。

此时此刻,她真是非常能感谢三堂婶。

要是没有她的悉心教导,现在崔云岚只怕吓得哭鼻子,回去也要难过好几日。

崔云昭是高兴了,但殷长风却被气的不轻。

他伸出手,直直指向崔云岚,手指不停颤抖。

“你,你,好样的,”殷长风倏然看向崔云昭,眼眸里有着滔**火,“好样的,皎皎,你就是这么教导弟妹的?”

“女子最重要就是相夫教子,三从四德,你把她教导成这样,岚儿以后如何寻婆家?”

殷长风教条得可怕。

“不行,这样不行,”殷长风忽然起身,他看着崔云昭,说话的口吻坚定强势,“这样下去,霆郎都要被你们养废了。”

殷长风几乎要发疯:“皎皎,都怪你,你为何非要让弟妹去什么崔颢家中,若是留在主宅,就不会有这么多事,孩子也不会被养歪

。”

“你这般对弟妹,存了什么心?”

可见,殷长风是真的被气疯了。

崔云昭却一点都不怕他的怒火,她依旧坐在椅子上,既没有诚惶诚恐,也没有起身求饶。

她只是平静看着殷长风。

“舅父,你管这叫养歪了?”

“真可笑。”

————

是的,真是可笑至极。

崔云昭原本不想同殷长风费口舌。

来者是客,舅父舅母远道而来,她作为主家,其实是应该给两位接风洗尘的,况且他们不过只待一两日,以后也不会经常来往,忍一忍就过去了。

可殷长风在殷氏一言九鼎惯了,觉得来了博陵,面对自己的外甥们,他也能一言九鼎。

这就大错特错了。

崔云昭可不姓殷。

崔云昭看殷长风气得满面通红,她神色却很平静。

“当年父亲过身,母亲病逝,我们姐弟三人年纪尚小,舅父和舅母能赶来帮忙操办后事,我们心中都很感激。”

“可那之后呢?我们这么多年过的什么日子,舅父怕是从来都没有关心过。”

“既然不把我们放在心里,现在就不必拿着长辈的架子,过来装模作样,摆出家长的派头来。”

崔云昭的声音很轻很淡,却一字一句扎进殷长风心里。

就连一直努力维持笑容的周舅母也沉下了脸。

果然,崔云昭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她没有那么“听话”了。

可今日他们是不过去。

周舅母心里叹了口气,原本想要打个圆场,谁知身边忽然传来巨大的声响。

殷长风一巴掌排拍在了侧几上,把桌上的茶杯震得脆响。

堂屋里一片寂静。

只有殷长风沉重的呼吸声。

“好,很好。”

“你们都长大了,不服管教了。”

殷长风阴沉沉看向崔云昭:“皎皎,你作为长姐,理应肩负起教导弟妹的责任,那我问你……”

“我问你,霆郎课业缓慢,学业不精,可是你的错?”

“我问你,岚儿不懂规矩,天真怯弱,可是你的错?”

“我再问你……”

周舅母当真是听不下去了。

很难得的,她当着晚辈的面,打断了殷长风的话:“老爷,不要再说了。”

殷长风被她打断,有些难以置信,以至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周舅母充满歉意地看向了崔云昭,也看了看下面的孩子们。

“皎皎,你舅父这个人是什么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别往心里去,他也是为了你们好。”

这种打圆场的话,若是以前,崔云昭怕是就应下了。

可一切都已经时过境迁了。

崔云昭也早就不是当年的自己。

她忽然笑了一声。

她面容依旧很平静,似乎没有因为长辈的训斥而懊恼或者激愤,她从头到尾都是平静的。

尤其这笑声,甚至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随口笑了一声。

可她越是这样平静,周舅母越是觉得毛骨悚然。

她越发看不透这个外甥女了。

崔云昭抬起眼眸,先是看了一眼笑容僵硬的周舅母,然后便把目光落在了殷长风身上。

“舅父,你这话就有有失偏颇了。”

崔云昭淡淡开口:“虽然我们姐弟三人的父母过世,但上有叔父婶娘,旁还有族老堂亲,更不用说,远还有舅父舅母。”

“父母过世时,我也不过只有十三岁,担不得教导弟妹的重担,”崔云昭道,“若是舅父觉得我们姐弟三人不堪大任,倒是应当反思一下自己,或者斥责一下崔氏宗族。”

“怎么也斥责不到我一个孩子身上。”

崔云昭今年不过十八岁,还未及双十年华,确实可以说是孩子。

既然殷长风想要拿捏她管教不好弟妹,那她就攻击殷长风未曾管教过他们。

反正子不教父之过,万没有长辈还在,要责难一个晚辈的道理。

崔云昭把话说到这里,两家也就算是要撕破脸了。

殷长风伸出手指向她,手指都在颤抖。

“你好,崔云昭,你真的很好。”

“你这是在埋怨我们当年没有带你们走吗?”

说来说去,殷长风介怀的,还是当**情。

或许,他也知道自己自私又冷漠,现在被人戳了心窝,就一下子收不住了。

周舅母的面色骤变。

她知道事情不能如此发展下去了。

若是如此,她们这一趟就白来了。

她心里咒骂殷长风愚蠢至极,伸手一把握住了殷长风的胳膊。

“老爷,别生气,别生气。”

她一边帮殷长风顺气,一边看向崔云昭,努

力挤出一个笑容来。

“皎皎,你也别怪你舅父,他这个老顽固,在家里就是这样,不是故意针对你。”

她已经在努力打圆场了。

到了这个时候,她也顾不得回去后会如何,只能尽量维持局面。

殷长风平日里并非这么没有风度的一个人。

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他看都不会看一眼,现在会这般生气,大抵还是在乎。

可他在乎的,却并非晚辈们想要的。

殷长风忽然捂住了胸口。

他微微弯下腰,大口喘着气。

周舅母吓了一跳:“老爷,老爷你怎么了?”

她下意识就喊人:“来人,把老爷的药拿来。”

堂屋里顿时乱成一团。

崔云岚吓了一跳,就连崔云霆也往姐姐身边站了站,不敢再多开口。

崔云昭心里叹气,舅父这古板性子,真是不讨喜。

可他到底还是长辈。

崔云昭便把弟妹拉到身边,安抚了他们几句,然后就等着殷长风缓过来。

殷长风这应该是**病了。

药丸吃下去,没过多久就好了许多。

可他的心绞痛好了,人却显得有些颓丧。

他靠在椅子上,整个人都苍老了许多,到了此时,崔云昭才觉得他已经上了年纪。

眼角也有了岁月的纹路。

周舅母眼中倒是没有多少担心,见殷长风缓和下来,她才对崔云昭开口:“你们吓坏了吧?没事,这是你们舅父的**病了,吃了药,休息一晚就好了。”

她见两个小的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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