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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芾瑜抹着灵膏,内心也在可惜,苍茫界要是有那种做不到天地立惩的契约就好了。

谢逾白缓步走来,芾瑜见他契书都没收起来,提醒道:“一式两份,你自己的放好。”

谢逾白道:“这就是阿瑜说的血契吗?”

“沾了我的血自然是血契,” 芾瑜举起已经无痕的拇指,强调补充道:“就是丢了,它也是算数的。”

用一张纸契约谢逾白百年,放眼整个苍茫界无人相信。

“自然。”谢逾白目光落到指腹的视线移开,散去手上已成团的灵气。

啧,不流血了呢。

“阿瑜,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立契吗?”谢逾白随口找了个话题,也不在意答案。

芾瑜坐下,推了推放在桌上笼屉,邀请道:“边吃边唠?”

谢逾白还没开口,芾瑜十分自觉地拿起个肉包,一口半个咀嚼起来,咽下嘴里的催促:“别客气,再不吃你就真没早膳吃了。”

谢逾白看着自己的结契费用,沉默,到芾瑜身边坐下,然后将那屉全新未动的肉包,连包带屉的收进储物袋。

芾瑜:“……”

抠门,早知道不给你带了。

谢逾白拿起一个肉包也开始进食,慢条斯理的,践行着食不言的准则。

肉包不大,芾瑜很快吃完,准备开始套点信息,人在吃饭闲聊时很容易卸下心防。

芾瑜:“谢无忧,除了我之外,你还知道别的天罚之人吗?”

谢逾白递过去锦帕,淡然开口:“众多,不知阿瑜说的是哪一个?”

苍茫界因果制衡太过严格,尤其是修仙人,若伤及普通人,天罚立降。

这也是为什么芾瑜之前听到三十个版本的天罚之人,因为受到天罚的人真不少,只是轻重不一。

芾瑜边擦手,边总结那人关键词:“天昭弟子,之前执掌修仙各派刑赦,弑父杀母,伤及亲近长老,最后屠了上阴派半派,天罚降修为散。”

确认没有遗漏,芾瑜问道:“你认识这人吗?”

谢逾白放下包子,淡漠的面容有点疑惑:“我认识。”

芾瑜眼睛一亮:“这人谁?”

谢逾白顿了顿,似是犹疑,芾瑜又接连追问,他吐出两个字:“阿瑜。”

“你叫我干嘛?”芾瑜说,“赶紧说那人是谁?”

谢逾白面容更加无奈:“我已经说了。”

“你哪儿说……”芾瑜一顿,瞬间明白,她指了指自己,“你说的那个天罚之人是我?”

“弑父杀母,修为当即退散,阿瑜不就是这样的人吗?”谢逾白目光打量着芾瑜,语调轻缓,似是安慰她,“只是我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么多曲折。”

芾瑜背疼:“……”

好大一口锅。

“阿瑜,你不用担心。”谢逾白见芾瑜不言,叹了口气,目光恳切:“我不会用异样眼光看你。”

字字珠玑,饱含信任,真情流露。

换个真天罚者,都得感动得痛哭流涕,将他视为知己,冲锋陷阵在所不辞。

但芾瑜只觉得头疼:

这男主有点der啊。

没听说过那人是弱冠之日受的天罚吗?

她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性别也是女啊。

芾瑜内心深深怀疑谢无忧是在逗她,但偏偏谢无忧又满脸真诚发言,她扶额开口:“谢无忧,你认真的?”

骤然寂静,光晕铺满整个屋子,两人沐浴在光里,交换着眼神。

“阿瑜是在骗我吗?”谢逾白反问回去。

无波无澜,不是质问,只是单纯问询,好像即使芾瑜说是,他也接受。

因为欺骗,不是错误。

芾瑜:“……”那不叫骗,那是马扁。

“没骗你。”芾瑜没好气地把帕子扔回去,澄清道,“我和他虽然都是天罚者,也都弑父杀母,修为退散,但我不是他,那是个男子。”

芾瑜套用的身份是木兆派掌门历练时第一次知道天罚者的信息,掌门打探多时,连个名字都没打探清楚,可见这人就是个普通喽啰。

而沈离峰所说的天罚者过往经历显赫,声名在外。按小说套路,这人怎么着也不会是个路人。

这才是穿书该穿的主角啊。芾瑜又默默补了句:“那人可比我厉害多了。”

“厉害?”芾瑜口气里的夸赞毫不掩饰,谢逾白顿了顿,“阿瑜是用错词了吧?”

芾瑜支起胳膊,撑着下颌,闻言细眉轻轻跳动:“你觉得是什么?”

“暴戾、阴狠、不择手段、冷血无情……”谢逾白一连说了数十个世人对他的评价,客观公正。

“这些应该是阿瑜想用的。”

主角的喜厌很大程度决定人物立场。芾瑜试探他态度:“有没有一种可能众人误会了他,他做这些是背后另有起因。”

“他其实是个好人。”芾瑜说。

谢逾白听得想笑,狭长的眼眸微眯,他慢条斯理地用锦帕拂去手上黏腻感,正如五年前般,他用数百人的鲜血擦拭本命剑。

谢逾白疑惑开口:“阿瑜,为什么有这个想法?”

因为小说经常给反派洗白,芾瑜内心默默用实话吐槽。

“因为我就是个好人。”芾瑜一板正经地再次马扁,拿自己举例,“我弑父杀母是因为他们从未养育过我,见我长成之后样貌不错,又修习了术法能赚钱。”

“他们仗着修仙人士不敢伤及普通人的法则,以病弱为由骗我回去探亲,再将我迷晕卖于一痴子的富贵人家,”

芾瑜没在继续说,她倒了杯茶,一口饮下。这种悲惨经历不能一口气说完,得装一下心中愤懑。

芾瑜低头故作深沉,错过了迎面而来的视线。谢逾白幽深的目光攫着她的身形,眉眼妖异猩红,勾着唇:“阿瑜是怎么处理那群人的呢?”

“杀了啊,一剑封喉。”芾瑜语气轻淡,没把这当回事,“他们以为我会顾忌天罚,可惜他们低估我了。”

“对于欺辱我之人,我睚眦必报,不顾后果。”

芾瑜表演完,内心止不住地赞扬自己,这坚韧清醒人设塑造的多完美,她都能以这为主角写本书了。

芾瑜抬头,等待谢逾白反馈。

谢逾白默了默,似是没想到芾瑜这么硬刚,毕竟苍茫界无人不知——修仙人伤及平民,天罚必降。

“谢无忧,你觉得我做错了吗?”芾瑜等烦了,直接问。

“阿瑜还真是心善。”谢逾白低叹道:“若是我可就不止如此了,一剑封喉对他们来说太轻了。”

谢逾白神情淡漠,柔和光晕描摹着轮廓,谪仙又神圣,似是高岭之花,从不做阴暗诡谲的事情。

但说出的话却大相径庭,芾瑜也没多诧异——

别看谢无忧表面装得谦谦公子,她可不信男主真就慈悲为怀。

这年头,正义光明磊落的男主不吃香。

芾瑜再次发问:“现在,你觉得那个天罚之人是生就作恶多端,还是和我一样,背后另有隐情?”

现在就看谢无忧怎么选了。

选前者那就是反派,他们只能干了。选后者这人有可能是男二,未来男主的助力,得好好斟酌一下怎么利用。

谢逾白脑思索着芾瑜提的问题,他着实想不通——

玩物为什么总想把他往好的方向想呢?

杀那些人还需要原因?

他执掌刑赦时,斩杀无数修士,无一人质询。

顺应心意,屠害上阴派,那是第一次被人问缘由。

他道:“无因。”

那天之前,无人会把光风霁月、清正廉明的谢逾白和杀人不眨眼、嗜血修罗联系起来。

直至天罚降落,众人的心像是终于死了,他们纷纷拿起灵器,和谢逾白站在对立面。

上千人围攻,谢逾白即使天生剑骨,修为高深,手持跨境界的天降本命混沌剑,也受了不少伤。

更何况,谢逾白并未躲避。在众人的攻击下,他执着于斩杀上阴派的人。

各派修士们见谢逾白死不悔改,便下手更重,刀刀致命冲向他。

谢逾白那天身着秀金暗纹红袍,墨发玉冠,面如凛冰,数不清多少人的血迹浸湿衣袍,猩红袍裾飞扬,阴翳森然。

后来,那抹恐怖血影也成了在场修士的噩梦,想不得,也忘不掉。

最后谢逾白杀了上阴派的掌门,没了心思欲望,才离开战场。

现在眼前这个懵懂不知、还是佯装不知的阿瑜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谢逾白细细打量芾瑜,芾瑜杏眸泛着璀璨光点,是迫切想知道他答案的神情。

内里并没有惧怕,不耻。

“可能让阿瑜失望了。”谢逾白清隽矜贵面容淡漠,他漫不经心地开口,“和世人一样,我认为他天生奸邪,毫无外因影响。”

选前者?

芾瑜又确认两遍,谢逾白都是一个答案。

所以这人是敌!

芾瑜点头表示明白,谢逾白反问:“阿瑜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英雄所见略同。”芾瑜给他抛了一个赞扬的眼神,“妥妥的反派啊!”

谢逾白没否认。

芾瑜想了想,又强调提醒道“以后咱们离这人远点,碰上铁定没好事。”

咱们?

语气亲昵自然,玩物把他划分到自己人的范围了呢。

谢逾白学着芾瑜的姿势,撑下巴,偏头看着她眼神坚定且抗拒天罚者的表情,蓦地轻笑。

嘴上一边替他辩驳,一边又说远离他。

到底哪个是真心话呢?

-

那天两人进行深入探讨完,芾瑜也没继续打探天罚者的欲望。

反正已经确定反派了,还能怎么办呢?

她又打不过,摆烂吧!

芾瑜和往常一样,蹭课,吃饭,躺平,只是会草华苑的时间少了,毕竟她没多看谢无忧。

不对,她的日常任务还多了一项——给谢无忧带饭。

想起来就气,这男主是真难伺候,吃饭非得吃刚出锅热乎的,温一点都不行。

虽然储物袋可以储物,但不能保温,所以谢逾白拿到手时大多已经凉的透透的。

芾瑜不是没想挑刺,坚持了一天,她起兵反抗压迫。

“谢无忧,你捉弄我啊?”芾瑜咬了一口谢逾白嫌弃的粮食,“前两天也没这要求,而且第一天包子还是凉的,也没见你说不吃。”

谢逾白垂着眼帘,冷白的肌肤也泛起不好意思的红意:“是不是给阿瑜带来麻烦了?我也不想的,只是在这木兆派,我怕出去给阿瑜会带来更大的麻烦。”

知道自己是麻烦还敢这么多事?

以前,芾瑜早早吃完饭,去无涯堂和弟子们晨练一个时辰,再回草华苑送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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