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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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长安周围的气氛已经轻松很多,不过进出城门依旧有严格的盘查,听说范守阳弑君,所领的长安诸卫与玄焰军鏖战,双方损失惨重,范守阳身死,齐王也受了重伤。

而与齐王一样前来勤君的安西将军萧云楼不治身亡,安西大军此时由副将萧云停带领,驻扎在了凉州。

这些消息真真假假,陆擎洲谋反之事少有人知,大多只是迷迷蒙蒙略知一二,而他为了洗脱谋反之名煞费苦心,少有的知晓真相之人也在他的血腥手段下三缄其口。

纵然真相迟早会水落石出,但就如今来说,一切尽在陆擎洲掌握之中。

“听说荆国公在荆州听闻陛下身死,怒急攻心吐血昏迷,一醒过来就召集各方世家,说要北上讨伐逆贼!”

“荆国公?荆国公这时候怎会在在荆州?”

“听说是老国公重病便回去探望,没想到正好避了一场劫难。”

“可是范守阳已被齐王诛杀,荆国公带兵北上岂不是……”

这人言未尽,但众人都能明白他的意思。

“听说昭元太子好像逃到荆州去了,此时正在荆国公府上。”有人小声道。

客栈内为之一静,然后众人闻言颇有默契的一同嚯了一声。

“那倒算师出有名。”

而谢樽没忍住,一口茶喷差点了出来。

昭元太子便是陆景渊,在传闻之中这位太子选贤任能,目光如炬,行事也足够贤明,荆国公不知道去哪找了个假太子,如此也算师出有名。

谢樽又坐了一会儿,见那些人渐渐说得离谱,便结账走了。

离开新柳客栈后,谢樽又跑了几个地方,其他消息不好说,但荆国公要带兵北上的消息应是八九不离十。

狼子野心。

谢樽在心里轻嗤一句。

但此事于他有益,荆国公北上,就还够齐王头疼些日子,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带陆景渊离开。

……

这一去,回到青崖谷时就已经是日落时分。

木屋在谢樽眼里还是个小圆点时,他就已经能闻到从那边飘来的熟悉药味了。

走近后,屋前的景象便清晰起来,陆景渊坐在谢樽屋前的药炉边,被笼罩在昏黄的暮色里,显得渺远而又柔软。

今天出去这一趟未与任何人说,又逃了两回药,迎着陆景渊的眼神,谢樽心中莫名有些心虚。

“谢大哥。”看着谢樽走到近处,陆景渊率先出声道。

“哎呀,景渊已经把药熬好了呀,快快快,正好我胸口疼呢……”谢樽说着便拿了药碗摆好,准备把药罐里的药倒出来。

陆景渊也没阻止谢樽,只默默看着,待他喝完了一碗药才慢条斯理地说道:“崔谷主说你今日逃了药,今晚到明日,每次药都要多喝半碗。”

“……”

谢樽端着空碗的手僵住,半天才又倒了半碗喝下去。

喝完药,谢樽迅速把碗放下,生怕又多出半碗。

“我给你带了些吃食,可要尝尝?”谢樽说着掏出两包用油纸包裹住的点心放到了陆景渊眼前。

油纸打开后,其中一个包的是一串喜庆漂亮的糖葫芦,山楂上包裹着晶莹漂亮的糖衣,如同正月里挂在门前散发出融融暖光的大红灯笼。

“还有些枣泥糕。”

这些都是谢樽走到一半突然想起来谷中还有个陆景渊,折返回去买的。

“我还给婉婉买了一份。”谢樽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她那份没有枣泥糕。”

陆景渊闻言一阵无言,难不成他还会在这种事上和婉婉那样的小姑娘争个高下不成?

“尝尝?”

陆景渊不喜甜食,特别是枣泥糕这种齁甜的糕点,但对上谢樽期待鼓励的眼神,陆景渊还是缓缓伸手捏了一块放进嘴里,糕里还有蒸烂了的豆子,配上糯米口感还不错。

“怎么样?”谢樽问道。

“嗯……很甜。”

“那我过几日出去再给你带些。”甜食最能让人心情愉悦,既然陆景渊喜欢,下次便可以多买些了。

“……”

那天过后,谢樽被崔墨抓着训斥了几轮,总算老实了几日,但过了那几日,便又找了机会往外跑了两趟。

而这两趟,长安城风声鹤唳,陷入了血色恐怖之中。

荆国公王季生领兵十万,携昭元太子讨伐齐王,驻军灞河畔。

而在众人翘首以盼齐王要如何排兵布阵,以长安城中剩余的三万兵力应对安西大军与荆国公时,齐王所为却出乎了所有人预料。

荆国公驻军灞桥的第一夜,齐王与赵磬便趁夜带领玄焰军一百精锐重骑,动若雷霆,直入敌营,斩下荆国公与假太子的首级,悬于明德门前,又在头颅边的城墙上贴下八个大字——弑君谋逆,罪无可恕。

第二天日出东山,玄焰军五万援军自幽云诸州到达,围杀灞桥十万兵马,一个未留。

持续了一天一夜的屠杀将灞河河水染红,灞桥畔累骨成山。

齐王完全不在意自己是如何声名狼藉,以极其血腥暴虐的手段将所有反抗一一镇压,长安城外血流成河,城内也不遑多让,反抗的陆氏宗亲,王氏党羽,皆被齐王以恐怖的手段屠戮。

前些日子尚在长安街巷轻衣快马的权贵们,转眼便被挂在各府门头。

长街染血,罪孽滔天。

而三天后,从荆州传来消息,王氏在荆州剩余的军队,也被玄焰军剿杀殆尽。

骇人的屠杀告一段落后,又是持续数日的严格盘查……

虞朝上下,人人自危。

……

站在皇城角楼,远处群山之巅夕阳如血,连成片的云铺满天际,在陆擎洲眼中似是无数尸骨身下蔓延出的血迹。

数十年征伐,陆擎洲已经记不清自己手下沾染了多少鲜血,也许是他生来心脏冷硬如铁,才能承受得住无数次这样的场面吧。

而他别无选择,腐叶烧尽,才能有新芽生长。

荆州,荆国公府。

原本如琼苑瑶池一般的国公府已经一片狼藉,偌大的地牢里关满了王氏族人。

地牢最末,腐朽的血泥气息浓郁,赵泽风缓缓走在寂静的廊道里,每一步都发出震慑人心的响声。

脚步声停在了最后一间牢房,牢门打开,赵泽风垂眸,看着散落在地,沾染着血迹的铁链,眸色黑沉。

“王锦玉呢?”

“属下,属下已派人去找。”身后的士兵战战兢兢地回道。

“废物,若是找不到,你也不必回来了。”

……

无论长安如何风雨如晦,青崖谷中都是一片宁静,不生半点波澜。

回到青崖谷后,谢樽并未跟陆景渊说起太多谷外之事,陆景渊也从未开口问过。

谢樽与陆景渊相处近一月,陆景渊一直情绪如常,温和从容的可怕,终日安安静静地呆在房里看书。本该是高兴的事,谢樽却觉得陆景渊不如有些心绪波动才好。

依旧是夜,谢樽坐在山石上远远看着木屋已经熄灭的烛火,思索良久,最终乘着月光钻进了一处深林。

第二天清晨,陆景渊睁开眼时,满目色彩斑斓的野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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