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成亲(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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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烂漫,水边杨柳迎风招展,下方的胭脂铺上陈列着各式各样的新款货色。

姑娘们一向喜欢来这家摊铺,老板娘年轻漂亮,人又爽利,每次新制的胭脂都是城中最娇嫩的款式。

“秋月,这‘玫瑰膏子’可留好了,我家嫂嫂最喜欢了。”

“秋月,也给我留几盒,别忘了。”

“好嘞。”秋月爽利地应下,一边招呼着其他客人。

等到天色稍暗,河上的画舫船灯亮起,摊位前的人们才渐渐散去。

一旁的其他铺子有些羡慕,在一旁窃窃私语。

“这秋月来城里没多长时候,连那云颜斋的生意都给抢了。”

大娘抹了把头顶布巾,声音不大不小,“哼,要不说人家的生意好做呢,没成家的小娘子,年轻又漂亮,出来抛头露面的,谁能不来多看两眼。”

这话说的有些难听,一旁几家纷纷不接话,看秋月笑意盈盈地围上来。

“几位叔婶还没回家呢?要不我请大家出去吃个便饭好了。”

“我这小本买卖,吃的是手艺,做的是些姐姐妹妹的生意,若说城中有什么风言风语,还得请各位帮我说道说道,若实在行不通,我也只好找官府了。”

秋月生得好看,笑起来也跟朵迎春花般鲜活,她言语间透着股飒爽,“再者青神山山主也是位极杰出的女子,她从前常与我们城主说要女子自强,否则城主夫人也不会教咱们出来做生意,我这也是为了响应他们。张大娘,你说对吧。”

适才说嘴的大娘顿时无言,脸色难看地“嗯”了一声。

秋月笑笑,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哎呦,对不住,我得先回家,戌时前要入睡的。若是明日面色难看,嘴巴也要臭,再卖胭脂谁还来买呢?”

她手脚利落地收拾着东西,不一会背上个百宝箱,在众人面面相觑中朝他们挥手。

“咱要回去漂亮喽。”

大娘的脸色越来越臭,在众人似笑非笑的注视下转身离开。

一旁小船上,白衣窄袖的少年笑到捂着肚子倒在同伴身上,同伴扶正自己被撞歪的冠帽,无奈道:“孟阔,你偷看人家姑娘吵架,怎么还笑成这个样子。”

“那丫头真有意思,我们乡上怎么没有这么好玩的姑娘。”孟阔擦着眼角笑出来的泪水,又一掌把同伴的冠帽拍歪,“谢溪,你知道她叫什么吗?”

谢溪任由冠帽歪在头顶,想了想道:“曾听城主夫人说起过,似乎是叫秋月。”

秋月第二日在河边摆摊时,那张大娘已经不在这里,只有其余人对她笑笑,态度冷淡。

秋月不在乎,她本就是为了赚钱,又不是来交朋友的。

不多时,姑娘们一拥而上,询问着新制的胭脂是什么式样。

只是不到晌午,云颜斋的人就找上门,非说秋月昨晚偷了他家的胭脂,要拉她去官府。

秋月据理力争,可张大娘突然出现,称她亲眼看到秋月鬼鬼祟祟地进了云颜斋。

两个健硕的伙计按住秋月,剩下的去掀了铺子,数十盒胭脂打翻在地,秋月急的眼睛大红。周遭一群人围观,却不敢制止,只是劝她去趟官府好了。

秋月咬牙,谁不知道那知县是云颜斋东家的亲叔伯,张大娘咬死了她,任她长十张嘴也说不清。

正要被这一群人拖走,一道清厉响亮的声音响起。

“都干什么呢!”

众人纷纷让路,一位个子很高的白衣少年走了过来。

他身后背着把长刀,眉目俊朗,面色肃正。

秋月认得他,他是红羽军的小孟将军。

孟阔扯开按住秋月的两人,问她:“没事吧?”

秋月摇头,看着散落满地的胭脂,眼圈一红。

孟阔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转头斥着云颜斋的人:“光天化日之下欺负百姓,你们家是不想干了吧!”

云颜斋的管事见势不妙,忙狡辩:“小孟将军这是说哪的话,这丫头偷我家的东西,人证物证俱在,我只是拉她去官府分辨道理。”

孟阔眉头皱紧,“分辨道理需要砸了人家铺位吗?”

管事哑口,嗫嚅着说是秋月跟他们推脱时不小心碰倒的,又说秋月偷了东西,孟阔包庇她。

秋月气笑了,冲上前就要骂,却被孟阔一把拉住。

“你说昨晚这位姑娘偷你的胭脂。”孟阔嘴角上扬,指了指对面站着的谢溪,“可昨天谢溪喝多了,是我同秋月姑娘一起送他回家的,云颜斋在城东,知州府在城西,秋月姑娘昨晚明明宿在驿站,难不成还要跑到你云颜斋偷东西不成!”

管事傻眼,看向对面面色肃正的谢溪,不禁一抖。

他们纵使有知县撑腰,可知县大人也怕这位谢知州啊。

秋月看着身前少年挺拔的脊背,心道她昨夜早早就睡了,什么时候见过这两人。

谢溪轻咳一声,缓缓道:“嗯...是,明日叫你家东家和知县来城东一趟。”

等管事一行人灰溜溜地逃走,秋月向两人道谢,孟阔摸着后脑勺傻笑,被谢溪一把拽走。

临走前秋月问他自己何时送过谢溪,孟阔一顿,说不出话。

昨晚谢溪没醉,但他却是半醉不醉,跟着秋月回家,躲在墙头看早早熄了灯火,嘟囔了句“原来还真睡这么早”便昏睡在人家墙下。

秋月的生意依旧红火,连一些城中贵妇人也多有光顾,她知道不光是自己手艺好,很多人是看在孟阔与她的来往上。

很出名的小孟将军闲暇时总来帮她看铺子,两人接触下暗生情愫,故而在交往中也熟知对方的事。

比如秋月家中贫寒,与姐姐被卖到青楼,可她们逃出时却不甚分离,自此孤身一人。

比如孟阔与谢溪同是孤儿,二人出身同乡,自由熟识,一人从文一人从武,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天下太平,扫清所有匪寇。

少年慕艾,两相情切,不过半年二人就订下婚事,明年春便可成亲。

这段时日是秋月十几年来最快乐的日子。

孟阔意气风发,却也细心周到。秋月喜欢制胭脂,他就做试色的板子,一张年轻俊逸的脸被抹的狼狈,他也笑得宠溺。

他对秋月许诺,成亲后要带着她游遍绮洲,慈光寺的榕树、昆峻剑宗的山花、不如观的云海,他们要一起看个遍。

翌年春日,他们在满城人的祝福下成亲,城主观礼,谢溪提仪,春和景明下尽是欢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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