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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周五，月考的第二天。
监考老师卷起本子敲了敲讲台说：“安静！”
十四班是最后一个考场，里面坐的都是吊车尾的同学。监考老师坐在讲台上一边写报告，一边提醒下面的同学：“个别同学注意点，不要交头接耳，你那几个错误答案喊那么响，不嫌丢人？”
“闻月，闻月。”坐她斜后方的男生小声喊道。
最后一场考数学，闻月昨晚失眠了，刚写了半道大题，脑袋就不受控制地耷拉下来。
闻月困到缺氧，看东西都重影了，听见李居然的声音直接无视了。
“喂——”男生撕下一小片草稿纸揉成团，准确无误地砸在闻月的手臂上。
这人居然真砸，女生白皙光滑的手臂上立刻红了一块。
闻月不禁一抖，整个人清醒了大半，火气登时蹿上来，压着声音骂了他一句：“你有病！”
李居然看她把头埋进手臂里，赶紧拿长腿去踹她的凳脚。闻月唰的一下转过头去，怒气十足地说：“滚！”
教室里鸦雀无声，四十一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她。三十九个同学加一位监考老师，还有那张熟悉的面孔。
校长秘书从教室后门进来，正好对上她那一声气壮山河的“滚”。
连监考老师都坐不住了，噌的一下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这下死透了。
女秘书看了闻月一眼，什么也没说，走向讲台同监考老师说了几句话，监考老师客气地给她赔笑，还指了指闻月。
闻月此刻无比清醒，心里盘算着这次检讨的开头该怎么写。
女秘书再次从她身边路过，拿走了她后面空位上的卷子。
监考老师咳了两声：“别东张西望，注意考场纪律。”
茗市十月多雨水，偶有一阵风，行政楼前面的夏洛特夫人花枝乱颤。
校长办公室里，徐春祥拘谨地坐着，等待校长发话。
“徐老师，你们班上次月考成绩又是倒数第一，这次不会又是？”
满脸憔悴的男人搓了搓手说：“呃……虽然上次垫底了，但平均分比上学期期末考高了些。校长放心，我一定会严抓的。如果这次我们班还是倒数第一，今年的奖金我就不要了。”
校长爽朗笑道：“你别紧张，我没别的意思。”
那您什么意思，徐春祥深吸了口气。
校长对秘书说：“让他过来吧。”
女人推开隔壁会议室的门，男生把草稿纸上的答案誊写上去，然后抬头说：“老师好。”
“卷子写完了吗？”
“写完了。”
隔壁的徐春祥坐立不安，无暇顾及进来的人是谁，满脑子只想着，校长什么时候放他回去。
他正脑仁疼，耳侧领导又发话了。
“这是春潭中学转来的学生，转到你班里。”
什么？
徐春祥猛地抬头，他们班的平均分已经够难看了，这塞进来的要是个差生，他今年的奖金可就真的要泡汤了。
“校长好，老师好。”
男生谦逊有礼，徐春祥快速打量了一番，刚想问校长这学生什么背景，校长主动介绍了。
“许雾，成绩非常好，”校长拍了拍男人的肩说，“你们班有福了。”
徐春祥以为自己听岔了。
校长真能把一个好学生塞到他这个次次倒数第一的班里？
这是唱的哪出啊？
“李校，”他凑到领导耳边，悄悄问了句，“您说的成绩好是有多好啊？”
校长轻声说：“有望上清北的那种好。”
徐春祥小心翼翼地说：“要不还是放到顾老师班里吧，他们班学习氛围好。”
校长收起笑容说：“你以为我不想吗？是人学生点名要进你的班。”
“啊？”
他一回头，男生礼貌地微笑着把热乎的卷子递给他看。
这次月考的卷子是高三数学组自己出的，徐春祥试做的时候觉得最后两题有难度，能完全解出来的学生应该没几个。没想到许雾做出来了，而且用了很巧妙的解法。
“你研究过这种类型的题？”
“嗯。”
男生不仅解题思路清晰，字迹还工整，哪个老师看了会不喜欢？
不过，这么优秀的学生，为什么非要进他们班，徐春祥百思不得其解。
“行了，带人回班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出了校长室，徐春祥松了一口气。回班途中，他和身侧的男生确认：“你确定要转到我班里来？”
“徐老师放心，我不会给您惹麻烦的。”
彼时，校长给徐春祥发了转校生的信息。他初中在峪县一中一直是第一，还参加了不少比赛，并且都拿了奖。
池川这几年考进国内顶尖学府的人数在逐年下降，早听说校领导想去下面县里的学校挖好苗子。本以为只是说说，没想到真挖来了一个，怎么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
校长最后叮嘱了一句：“这学生家庭条件不太好，你平时多留意多关照，但是别太刻意。”
徐春祥快速浏览完消息，挠了挠头才想起回许雾的话。
“啊行，那什么，校服你领了吗？”
转眼看到男生身上已经穿着池川的校服了，又说：“领了就行，教材你需要新的吗？需要的话，我去帮你领一份。”
“不用了，谢谢老师，我都带过来了。”
“那行，我带你回班吧，他们应该考完了。”
“好。”
池川中学有三个春潭中学那么大，两人边走边聊，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徐春祥对紧跟在他身后的许雾说：“你刚转过来，难免会有些不适应，要是有什么问题，就到办公室来找我。我办公室就在前面。”
“谢谢老师。”
“应该的，以后你就是我们十四班的一分子了。”
男人话音刚落，一块湿漉漉的抹布飞过来盖在了他头顶。
班里顿时鸦雀无声，教室后面举着扫把和同学打闹的男生僵在原地。空中乱飞的作业本，因为没有人接掉在了地上。
许雾看着眼前一片混乱的景象，一时间不知道站在哪里才合适。
广播里突然响起《追光者》，徐春祥前面弯腰躲避的男生忽然回头，话语间透着得意：“堂狗，你砸到老班了，哈哈哈哈——”
徐春祥压着心底的怒火，揭下那块脏兮兮的破布，深吸一口气说：“想按时放学的话，就给我回位置上坐好。”
底下一阵骚动，所有人回到座位上。
徐春祥看了眼许雾，示意他走上讲台。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班的新同学，今后就跟你们一起学习了。”他做了个手势说，“你自我介绍一下吧。”
男生微微低头道：“大家好，我叫许雾。”
话毕，安静了许久，坐在下面的同学毫不掩饰地打量他，从发丝到鞋子。新来的男生又高又瘦，脸白得像大病初愈的人，漆黑的发丝下有一双浓如墨的眼睛。
“这就没啦？”第一排的女生对他如此简短的介绍表示惊讶。
男生微微一笑，没说话。
后排的同学小声议论道：“哪有人会在学期中转学啊？不会是在原来的学校闹事了，才转过来的吧？”
“你没看群消息吗？这是许雾，春潭中学的许雾，校长亲自去求来的呢。”
闻月左边的女生是他们班的班长，叫丛杪。丛杪是个花痴，忍不住冒了句：“好帅。”
坐她后面的李居然转着笔，一脸不屑地说：“你喜欢病秧子？”
“你嫉妒人家长得白？”
“我嫉妒个屁。”
“承认吧，人家就是比你帅，成绩也比你好。”
“爷笑了。”
“喀喀……”徐春祥清了清嗓子，底下学生自觉闭嘴。
他指了指闻月的方向，说：“你先坐后面那个空位吧。”
闻月后面的位置一直没人坐，早就变成她的第二个储物柜了，她常用的书都在那张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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