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月迷津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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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许雾最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把闻月的道歉信留存下来,或许是把它当作支撑自己的信念。

他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父母外出打工,留他跟年迈的爷爷奶奶相依为命。

自尊心最要强的年纪,遇到了一个城里来的小姑娘。许雾第一次见她,那瓷娃娃般的小脸,两个眼珠子晶莹透亮,以为她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公主。结果小姑娘非但不娇气,还不顾男女有别,把自己碗里的菜夹给他。

那天分别以后,许雾以为他们再也不会见面了。后来的日子里,他偶尔会想起这个一闪而过的小同桌,总觉得自己欠她一声对不起和一声谢谢,想着如果将来见到了,一定要告诉她。

许雾万万没想到,进入峪县一中后,他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闻月。

开学报到那天,许雾去行政楼领校服,他去得早,前面只排了一个女生。

“同学,过来量尺码。”

“不用了老师,给我最小号的就行。”

发校服的老师上下扫了一眼,把最小号的那套递给她说:“行,那你去里边试试。”

临时试衣间在里面,男左女右。

许雾换好以后走出来,闻月背对着他光脚站在过道里。

修长的双腿笔直,脚趾像嫩藕芽儿一样。细碎的阳光泼在少女脚边的花瓶上,花瓶颇有琉璃的质感。

她弯腰穿长筒袜,裙摆上移,露出细腻光滑的肌肤,许雾立马移开了眼。

待她穿好鞋子,老师问她:“大小合适吗?”

“合适。”

许雾签完名,把厚厚一沓名单递给发校服的老师。老师翻回到第一页问女生:“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初一(4)班,闻月。”

少女的声音清脆得像山谷里的风铃。许雾遽然抬头,她水盈盈的眸子挂在他身上,眼睫扑动,她真漂亮。

老师弯着眼笑,慈祥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特意拖长音调说:“你俩一个班啊——”

许雾浅浅一笑,靠墙的少女却毫无反应地拨弄着胸前的蝴蝶结,压根儿没有认出他。

老师把名单递给闻月说:“签个名,秋装也给你拿最小码的吧。”

闻月“嗯”了一声。

她从一个马尾辫小姑娘变成了窈窕淑女,像迷香一样钻入许雾的梦里,成了他的幻想。

许雾可以肯定,在领校服那天,他对闻月的感情不一样了。

闻月是在和许雾成为同学半个学期以后才反应过来。他好像和自己在上小学三年级时在潼镇遇到的同桌叫一个名字。

不过她只当是撞名了,因为峪县一中的许雾考年级最高分,直到她看见了莴苣姑娘。

天鹅在湖里扑腾,路过的人只当幽暗的树下站了一对拥抱的情侣,便目不斜视地走开了。

纸上泛黄的地方,像色块化开一样,成了一团一团不规则的图形,稚嫩的笔迹写着:“许雾,对不起!”

许雾见好就收,他松开闻月,替她将垂落的发丝拨到耳后。温暖的气息抽离,第一次拥抱,异性的气息蛊惑人心,闻月脸上浮起热意,许雾的耳根子也红了。

他说第二年在檀大见到她很开心,他是在等她吧?说不动容是装的,许雾喜欢她,闻月比谁都清楚。

那她呢?

其实闻月对许雾的感情也很不一样。在那个冷清寂静的早晨,她主动和他搭话,他站在讲台上填签到表。

少年已从孤傲变得清风霁月,唯一不变的是仍然喜欢她,只不过他以前不承认。

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闻月说:“你当时为什么不原谅我?还说什么‘闻月,我玩不起’,哼。”

许雾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打了个水漂,惊得旁边的天鹅一个劲儿地扑扇翅膀,他笑道:“我没生气。”

嗯?

闻月真想一脚踹过去,你耍我玩呢?

许雾见她隐隐有暴怒的迹象,想办法转移话题道:“你那个室友是不是喜欢唐砚清?”

傅渔?

闻月说:“是吧。”

不过,傅渔喜欢的人多了去了,谁知道她对唐砚清几分真几分假,搞不好就是一时兴起。毕竟学院里的老师中,难得出一个唐砚清这样的,虽然是研究生来代课,但看起来很稳重。

“唐砚清有未婚妻了。”许雾提醒说。

闻月有些惊讶地问他:“你认识唐砚清?”

“我室友和他一起做过实验。”

唐砚清是程描的直系学长。

闻月回忆他说的那个室友,问:“程学长吗?”

他眯了下眼说:“同岁叫什么学长。”

闻月装傻道:“哦,不过感觉程学长和我室友挺配的。”

他往前跨了两步,把人困在树干上说:“你管他叫程学长,那管我叫什么?”

她直视眼前人,脱口而出:“许雾。”

“啧,”他不满意道,“叫学长。”

湖边空气清新,柳枝垂在湖面上漾出波纹,闻月心情骤然变好,道:“许雾。”

他尾音拖长,懒懒散散地应道:“嗯——”

“许雾。”

“行,叫着吧。”

晚间宿舍座谈会,只有闻月一个人躺在床上,其余两个脑袋凑在桌子中间。

一颗色子摆在正中央。

傅渔说:“谁小谁说秘密。”

虞萝说:“我先来。”

两个人都是“六”,傅渔仰头问床上的闻月:“帮你代扔,还是给你拿到床上?”

闻月已经盯着许雾的对话框看了十分钟了,对面连个标点符号都没发过来。

他可真牛,晚上才抱完,马上就翻脸不认人了。

“闻月!”傅渔吼了句。

她把手从床帘里伸出去,虞萝把色子放到她手心。

两人一人一边,扒着她的床帘看。不负众望,红灿灿的一个点落在了平整的床单上。

“哈哈哈哈哈哈——”

一点迎来了海豹式鼓掌加讥嘲。

“你这什么臭手啊?”

“赶紧的赶紧的,说个劲爆点的啊,别搞那些有的没的。”

傅渔提示她:“要不说说你和那个学长?”

闻月背靠着墙,盘着腿俯视着两位“嗷嗷待哺”的八卦少女,她清了清嗓子。

空气瞬间安静,都等着她开口。

“快点啊!别吊我胃口。”

她把一旁的毯子扯过来盖在腿上,好整以暇地说:“我和许雾在一起了。”

虽然好像是在情理之中,但这也太快了吧!这要说没有奸情谁信啊!

从表露“喜欢”到这两个字说出口,不过一晚上的时间,闻月的心情像坐过山车一样,此刻达到顶点,兴奋又掺杂了些忐忑。她原以为爱情这东西很简单,不就是你情我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但实际并非这么一回事。

她没谈过恋爱,忽然有一瞬间,竟不知道明天要怎么面对许雾。

虞萝晕头转向,一脸蒙地看向旁边的傅渔。

傅渔暴跳如雷,一边往她床上爬,一边说:“昨天翻墙回来时我问你是不是喜欢他,你避而不谈。这才一天的时间,就在一起了?闻月,你不会已经背着我们全垒打了吧?”

闻月怕她疯起来揍人,往床头的方向挪了挪说:“没有。”

“啪嗒”,宿舍的灯熄了,虞萝去门边把开关关了。

两盏台灯亮着,微弱的光照在惨白的墙上,众人平息下来。

傅渔很认真地问:“你们到底什么情况?”

她把枕头放到膝盖上,如实说:“就刚在一起啊。”

只有虞萝在状况外,好奇地说:“怎么这么突然?”

傅渔叹息一声,让虞萝一边儿待着去,而后用她敏锐的直觉一探究竟,最后问道:“他跟你表白了?”

“嗯。”

“快说说,快说说。”

“下次说,我要睡觉了。”她把傅渔弄下床后,赶紧拉上了帘子。

“喂!闻月,还是不是姐妹?”

想吃闻月的瓜,可太不容易了。

昨晚的杨柳树下,许雾低头说:“我以前总担心你看不上我,所以‘喜欢’两个字几次快要脱口而出的时候,都被我生生咽了下去。”

贫穷本不会让我折腰,但会让我在喜欢的人面前自卑。

闻月,我真的很喜欢你!以前是,现在也是。

女生轻轻踮起脚,盖上他属于她的证明。

许雾笑着问:“亲了你会负责吗?”

她犹豫之后说:“不确定。”

“嗯?”

“那以后许雾就是闻月的男朋友了,许雾同学有异议吗?”

“许雾同学没有异议。”

凌晨两点,闻月依旧清醒着,宿舍里传来轻微的呼吸声,她脸和腿贴着墙壁,冰冰凉凉的感觉灌满了全身。

她想起了好多以前的事,她每一个不体面的时刻,许雾都在。

在闻月长大成人的过程中,父母大多是缺席的状态。父母的偏心、不信任,让她极度没有安全感,也不懂得爱人。

她甚至早早就做好了永远单身的准备,所以在选择临床专业的时候才会这般义无反顾。想着即便读十年也没关系,以后工作忙得日夜颠倒也没关系。

没想到许雾来了。

早晨,闻月醒来发现她妈半夜给她发信息了——

今晚回家,有事。

她“啪啪”敲了几个字:什么事?

对面回得很快:看店。

池芦芝前两年开了一家面包店,生意很好,忙不过来的时候,就会把闻月喊回去帮忙。

闻月:知道了。

面包店最近在招兼职,闻月天天期盼着赶紧有人来应聘,她一点都不想回去干活。

忽然,微信多了一个小红点。

男朋友:睡醒了吗?

闻月:嗯。

男朋友:今天有安排吗?

“欢迎光临!”小雀把新鲜的面包放进橱柜里,抬头看到来人竟是闻月,表情有些诧异地说,“你来啦。”

闻月把包放在收银台上,环顾了一圈问:“我妈没来吗?”

小雀给她倒了杯水说:“老板娘最近一阵子都没来,好像是你弟弟要参加什么比赛,她得去陪着。”

一路上风吹得头疼,此刻温水入喉,闻月才舒坦些。

“还没招到人吗?”

小雀摇头,灵机一动道:“要不,你在你们学校群里发一下,看有没有人愿意来?檀大离这儿也不算很远。”

闻月想想还是算了,自己干吧。

她有一阵子没回家了,今天面包店打烊后她顺路回了趟家,指纹刷进去,一家三口坐在餐桌上有说有笑的。闻月在玄关处换鞋的时候,看到了闻松给闻池贺买的那双新鞋。

鞋面锃亮,估计刚拿出来穿,最后她目光掠至餐桌,和闻池贺四目相对,对方率先开口道:“你怎么回来了?”

闻月往餐桌上扫一眼,没她的份,抬脚径直往卧室走去,语调闲散地说:“你高中生都能回来,我不能?”

“你不用上课吗?”

“关你屁事啊。”

池芦芝撂下筷子问:“你不会好好讲话?”

她没心情跟池芦芝拌嘴,拎着店里带回来的千层蛋糕拧开了房门。

适时,闻松出声叫住她,问:“听说你想开网店?”

闻池贺这张爱打小报告的嘴,她迟早给他撕烂。

前阵子虞萝在宿舍里张罗开网店的事,问她和傅渔要不要加入。傅渔觉得新鲜,举双手双脚赞成;闻月以前有过这个想法,自然也没意见,还特地去问了有经验的表姐。

她给表姐发信息那天,闻池贺正好在那里吃饭,回家就把这事汇报给爸妈了。

门把手摁到一半弹回原位,闻月没什么心情地丢了两个字:“不想。”

“你这个年纪好好读书就行了,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我们在生活费上又没有亏待过你,创业这些东西你别给我碰。”

闻松想再说什么,闻月懒得听,也懒得应,关起门来吃千层蛋糕。

橘色的台灯照在蓝色的书本上,闻月一边听歌,一边随手翻了几页解剖图,觉得无聊又合上了。

彼时,檀大的男生宿舍里热闹无比,查文河的脑袋从床上滑下来,看许雾和程描两人拿个小锤在那里敲敲打打。

“你俩做啥呢?”

许雾一边削东西,一边说:“程描在自行车车棚那儿捡了一只受伤的小鸟,说要给它一个家。”

查文河连爬带跳,“咚”的一声落在地上,说:“程描!宿舍不能养动物。”

怪不得今天晚上总能听见叽叽喳喳的声音,他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还有你,”查文河拖了张凳子在许雾对面坐下,说,“还帮他给鸟做家呢,你怎么不给你女朋友一个家?”

查文河这小子又吃枪药了?

程描停下动作看过去:“嗯?”

当事人一脸平静地说:“我女朋友没到法定婚龄。”

查文河猛地拍了下桌上的木块说:“以后禁止在宿舍虐狗!”

程描的头来回摆,问:“你们在说什么?”

许雾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说:“哦,你看见了啊。”

他还以为他们站的地方够隐蔽了。

“看见什么了?”程描无语道,“能不能说清楚啊?”

查文河简单地描述了一下,在某个夜黑风高的夜晚,他偶遇了许雾和闻月。如果不是他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肯定拍下那你侬我侬的场景了。

程描震惊道:“许雾,你可以啊,什么时候带出来,大家一起吃个饭啊。”

“你是想和傅渔一起吃吧?”

查文河问:“谁是傅渔?”

许雾道:“他暗恋对象。”

“你别放屁。”

许雾又说:“可惜那女生喜欢唐砚清,他没机会了。”

“许雾,我跟你有仇?”

查文河感觉自己被兄弟们抛弃了,一个劲地质问程描是不是真的。

许雾脱身去阳台打电话。

闻月的手机开了静音在充电,她没注意到来电。

耳机切换到下一首歌的间隙里,她隐约听到有敲门声。以为是幻听,她摘下一只耳机,食指轻轻挠耳朵,谁料敲门声愈演愈烈,门板要被拍碎的节奏,闻月猛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闻松最后用钥匙开了门,客厅的光漏到卧室棕色的地板上。

她站在暗处,闻松站在明暗交界处,背后一片敞亮。男人的脸却阴恻恻的。他迈着沉重的步伐,像个厉鬼般一步步逼近她。

酒精的味道在狭小的房间里弥散开来,闻月下意识打战,光脚往后退,腰抵到桌角的时候吃痛地叫了声,紧接着腥味和酒精味一起灌进了鼻腔。

“听说你现在经常去酒吧玩,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闻松扇了她一耳光。

猝不及防,难以置信。

池芦芝不知何时站到了门边,闻池贺也进来了。

男人再次抬起手的时候,她抓住了那只粗壮的手臂,眼睛死死地盯着闻池贺,少年躲开了她的视线。

他得到了爸妈几乎所有的爱,却连怜悯都懒得施舍给她这个亲姐姐,很难想象他们身上流着一样的血。

她原先以为闻池贺只是不懂事,原来不是,他和他们一样。

闻月对这个家彻底失望了,她痛心地说:“又听人家嚼我舌根了?”

“我就问你去没去过?”

“去过很多次。”

云层被拨开,露出银色的边,祥和的氛围里夹着几丝酸意。

“没人帮我。”酒吧里,闻月趴在台子上给谭银打电话。

“你现在在哪儿?我让谭末来接你。”

闻月喝了不少酒,根本听不懂谭银在说什么,自顾自地说:“我现在只有你了。”

“我亲弟亲妈都不肯帮我,没人帮我了。许雾……”她声音越来越低,眼睛哭红了,最后昏睡在吧台上。

谭银的心提到嗓子眼儿,喊道:“别睡啊!闻月!醒醒!”

最后,她只能用手机查找闻月的大致位置,然后赶紧发给谭末。

谭末这小子不知道在哪里快活,半天不回消息,废物一样,需要他的时候准没影。

谭银焦急死了,头发都快被薅秃了,手机那头重新响起了清晰的人声:“喂?”

不是闻月的声音,是一道很乖巧的女声,甚至会让人觉得不该出现在酒吧里。

“请问你是这位小姐的朋友吗?”

谭银道:“是是是,我是。”

“我是这里的兼职生,你朋友喝醉了,你来接她一下吧。”女生报了酒吧的位置。

“那个,能麻烦你翻一下她的通信录或者微信,给一个叫许雾的人打电话吗?我短时间赶不到这个地方,麻烦你了。”

“不麻烦,应该的。”

“咔嗒”,接连两声,许雾桌上立着的两枚硬币倒了。他的心一紧,接着看到来电提醒,愣了一秒赶紧接起来,还没开口,那边的女生已经报了定位:“你朋友喝醉了,需要你来接一下。”

刚熄灯的宿舍里“噼里啪啦”一阵响,程描从床上坐起来问:“喂!大半夜你干吗去啊?”

查文河半仰着身子,听到门“砰”的一声关上,嘟囔了句:“这架势,肯定接女朋友去了。”

许雾翻墙出去打了个车,出租车在无人的高架上飞驰,他催促道:“师傅,麻烦您快点。”

“再快就超速啦。”

许雾想起她上次在酒吧的遭遇,心里一紧,但又不好再催。

街道上只有零星几个行人,酒吧的门开在侧面,出租车还没停稳,许雾就冲下去了。

他正准备拉开厚重的门,就听到了一声弱弱的“许雾”。

许雾立马回头,闻月坐在对面的墙角下,身边还站着一个穿着围裙的女生,应该是刚才打电话的那个。

她已经吐过两轮了,手里捏着半瓶水,嘴角和眼睛都湿漉漉的。不知道被谁欺负了,正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一旁的女生扫了一眼蹲在地上的男生,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说:“你就是许雾吧?人交给你了,我先走了。”

许雾跟人道完谢才问闻月:“怎么了?”

他抚了抚她头顶奓毛的发丝,又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脸。

闻月本来没想哭的,一看到他就忍不住了,眼眶被温热的液体充盈,她扭开脸说:“背我。”

矿泉水的瓶盖和擦过的纸巾散落在水泥地上,许雾把所有东西丢进垃圾桶后,又走到她面前蹲下,拍了拍自己的背说:“上来吧。”

她趴在许雾的肩头,他的衣服领子正好硌在她腮帮子那里,闻月不舒服地“嗯”了声,接着抬手把他的衣领往外拽,整张脸贴在他光裸的肩头,后脑勺的头发蹭得他脖颈痒痒的。

“轰”的一下,一股难耐的躁意迸发出来,许雾感觉全身像着火一样难受。

他脚下的步子跟着身子一顿,闻月换了个方向,脸对着他的脖子,手也不老实,细嫩的指尖杵了两下他的喉结说:“吞口水干吗?渴了吗?我这儿还有半瓶水哦。”

她另外那只手晃了晃水瓶,许雾下意识看过去,那只不老实的手趁机覆在他的颈肉上说:“你怎么这么白,还这么好摸,我喜欢死了。”

不知道是真醉还是趁机使坏,许雾闷笑道:“这么喜欢,还舍得用掐的?”

她松手把头转回去,许雾以为把她惹生气了,肩膀微微一松,她突然冒出了一句:“你怎么还是那么穷啊!衣领都撑那么大了还不换。”

那明明就是被她扯的,这下许雾确定她真醉了,随意“嗯”了声,背着她在街上走。偶尔有路过的人,眼睛忍不住往两人身上瞟。

有个老太太遛狗回来,经过两人身旁时,闻月来了句:“你是不是也想睡我?我妈说了,那些说喜欢我,要跟我在一起的男人都是为了睡我,那些渣男说我长了一张狐狸精的脸。”

许雾昧着良心说:“我不喜欢你。”

“我不好看吗?”

“好看。”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我穷。”

“哦,那你要努力赚钱,有钱以后考虑一下我。”

老太太目光一凛,许雾不知道做何表情。

“我先送你回家。”

老太太手里牵着的金毛想往前蹿,被老太太一把拽回来,有种随时准备战斗的感觉。

许雾:“……”

闻月傻乎乎地笑了两声,手上瞎比画着:“奶奶,我开玩笑啦。这是我男朋友,他叫许雾,檀大的,可厉害了,读飞行器……”

她还没说完,老太太牵着狗快步走了。

男朋友,许雾嘴角忍不住上扬。

他把她放下来圈在墙边,闻月那颗神志不清的脑袋控制不住地往下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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