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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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叙一脸不明所以，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我们之前见过...？”

“呸、也不对，没见面。”喻见又连忙否认，急得有些语无伦次，“导助你等等！”

他一把将谱架上的手机捞了过来，熟练地点开相册，找到以前存储的视频。

喻见往下拉，直接把时间定位在了7月3号，仔细确认一会后，点开其中的一条视频。

“导助，你听听，这是不是你弹的！”他把音量放到最大，将手机递了过去。

简叙默不作声接过，脸上疑惑更甚。

手机里，入目就是一家店的招牌，几个大字赫然写着“榕城琴行”。

看到这简叙目光一动，面上疑云忽地扫净，取而代之的是专注。

喻见看对方这反应，心底也猜到了个七八分。

视频开始部分有些嘈杂，交谈声此起彼伏，但仔细听就能听到背景还有一阵微弱的钢琴声。

这时，拍摄者突然“嘘”了一声，提醒其他人：“录像呢，别吵吵。”

画面外几人都很识趣地安静了下来，只剩那道忽远忽近的钢琴声。

虽然钢琴声经过各种磨损，从视频里传出时已经和当初相去甚远，就像老式唱片机转出的声音。

但还是能一下听出正是他们正在练习的曲目。

进度条又往后延了半分钟，突然传来拍摄者疑惑的声音：“怎么前面弹得好好的，我一开始录就不行了呢...”

周围人看他终于说话了，连忙道：“见哥，您老再听下去就是我不行了。”

“附议！我待会可能都不能活着走到饭店。”

“行了行了，知足吧。”手机里传来拍摄者不满的哼哼：“我没进去问歌名已经很不错了。”

进度条也随着这句话的结束到了末尾，屏幕瞬间黑了下来。

整个房间再次归寂。

喻见觉得自己不需要再问是不是对方弹的了。

答案显而易见，简叙表情和自己刚才一样吃惊。

他看着对方这副表情，忍不住揶揄道：“导助，怎么都三个月了你还是毫无长进？”

简叙却直接越过了他的打趣，问了另一个问题，“你之前在班会上说这首歌是你路过琴行时偶然听到的，就是这个？”

“对。”喻见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认真答道：“当时高考录取结果刚出来不久，我和他们几个都考上了国中大嘛，就想着先趁假期过来看看。”

“可惜了。”他接着话锋一转，“早知道是你我就进去了。”

简叙一直静静听着他说话，却在听到这的时候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出乎意料说了句：“还好你没进来。”

“嗯？”喻见有些意外，倏地看向了对方，“为什么？是不想认识我吗？”

“不是。”简叙立即否认。

“那是什么？”喻见不依不饶。

但简叙一副不想再提的表情，摇头幅度更大了，甚至有些抗拒意味。

这时喻见还没意识到不对劲，只想刨根问底，“为什么不能说？是有什么理由吗？”

“还是说...你真的不想认识我？”

他语气忽地沉了下来，听起来有些难过。

“不是！”简叙慌了，连忙否认。

但喻见并不吃他的辩解，略带严肃道：“那你就告诉我为什么，而不是让我胡乱猜忌。”

气氛霎时凝滞，两人都没再说话。

在他说完之后，简叙慢慢地垂下了头来，稍长的发丝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抿紧的下颌。

喻见看着对方这副模样，脑子里忽地闪过一帧画面，和现在的简叙完全重叠。

一个月前的班会上，他演奏这首曲子时，对方也是这个表情。

喻见顿时感觉心头又被生锈的匕首一扎，汩汩冒着鲜血。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碰到了不该碰的东西。

本来说好不让对方难过的，他怎么又忘了。

“抱歉...我不问了。”喻见霎时收起了所有锋芒，看起来像头恹恹的小受，“对不起导助...”

简叙垂着眸，语气低沉听不出情绪，“不是你的问题，是我当时状态太差了...”

“状态差...？”喻见愣了一下，在心底琢磨这几个字的意思，这才后知后觉简叙不对劲的原因。

7月3号不正是案发第二天！

他当即感到一道惊雷劈进脑门，语言组织都开始混乱了起来，“对、对不起...我、不是...我...”

“这首曲子是母亲教的。”简叙却打断了他的话，“还没来得及学后半段，她就遇害了...”

对方声音沉得像蛰伏着巨浪的海面，让人感觉理智随时都有可能被掀翻。

短短两句话，就解释了一个多月来简叙所有不正常的反应。

喻见顺着这句话回溯过去，发现所有事都串起来了。

为什么简叙手机里这首歌播放量高得离谱...

为什么对方在班会上听到时会情绪失控...

为什么每每弹奏到后半段时会全面崩盘...

他料到对方是有原因的，但没想到真相如此残忍。

残忍到无论他此刻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喻见呆站着沉默半晌，不知该作何反应。

最后他微不可查地深吸了一口气，把小提琴放到一旁，缓慢地盘腿坐到了地上，仰起头来看向对方。

简叙坐在琴凳上，两眼呆滞无光，像只被人遗弃的洋娃娃。

“我陪你学后半段...”喻见额头轻轻抵到了对方膝盖上，“以后无论什么我都陪你。”

他虽然做不到完全的感同身受，但愿意给予更多耐心去照顾对方。

他知道简叙不是没学完所以弹得差，而是因为心病。

以对方的水平，对着谱子绝对能流利弹出。

但因为心底有过不去的坎，所以才弹得磕磕绊绊，以至于都过去三个月了，还是毫无长进。

虽说喻见自己也拿不准他能改变简叙多少，但有人陪总归比独自一人好。

至少有他在时对方是会笑的，而不是初见时阴郁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想到这，他一甩头，仰起了个大笑脸。

蓬松卷翘的呆毛随着他的动作在头顶摇曳，看得人忍不住上手揉两把。

“再怎么样还有我呢！”喻见单边虎牙亮晶晶的，笑得十分有感染力，“我们可以一起学。”

他通常不会说那些天花乱坠的安慰之词，对于有惨痛过往的人，平常对待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简叙奢求的也不是同情，比起那些，对方肯定更想早日抓到凶手回归正常生活。

“继续练吧。”简叙情绪恢复了不少，不再耽误时间。

“好嘞！”喻见撑着地面一下跃起，拎过一旁的小提琴。

他们又重新试了一次，喻见这边倒是没什么差错，只是简叙那边依旧很滞涩。

明明前半段的曲谱和后半段相差无几，但对方一但过渡到后半段就会不受控制开始慌乱。

不过喻见没有一点不耐烦，一遍遍耐心地陪着对方矫正。

虽然他没学过钢琴，不能进行技术方面的指导，但他可以插科打诨，转移对方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