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八十四分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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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甜突然失踪,让周南乱了方寸,担心她出了事,出了学校,他满世界地找她,几近能把她会去的地方都找了个遍,都没能找到她。

最后,周南是在郊外苏父苏母的墓地里找到的她。

今日天气不好,早在几个小时前,原本阴沉沉的天就已然下起了雨,雨不大,起初雨势如绵绵雨丝,整片天际都似被朦胧细雨笼罩着。

但从周南踏入墓园的那一刻却起,雨势突然转大,冬日的雨水,像一粒粒冰珠子,从天上摔下,砸在地上,炸开了水花,冷冷的。

苏父苏母的墓地位于青山墓园,墓园在群山之后,背靠着大山,晴天时阴凉舒爽,冬日雨天时,就有着说不出的阴凉,阴气十足。

墓园很大,原本是一座矮山,后来在90年代被移平做了墓园,这是西城区附近最大的墓园,西城区逝世的本地居民多葬在这里。

苏父苏母墓地在墓园高处,有着长长的楼梯,离门口并不近。

周南撑着伞,从墓园的阶梯拾级而上,手里支着的伞微微倾斜着,那打落在伞面上的雨水也倾斜而下,连成了一串雨帘。

今日天阴阴的,下着雨,原本便昏昏沉沉的天就变得愈发地模糊,有些昏暗,好像黎明前要亮不亮的天,四处荒凉无人。

周南循着记忆,踩着一路的水花,脚步匆匆地前往苏父苏母的墓地而去,路过一棵苍翠的松树时,却突然看见了一道身影。

正是苏甜。

她今日并没有穿校服出来,而是穿了一条纯白的长裙,温柔干净,凉风吹起时,是说不出的飘逸。

今日天色暗沉,那一抹白色在这昏沉的天色里格外醒目,周南一眼就注意到了,他心口一紧,飞快地踩着满地的积水走了过去。

转眼手里的伞遮在她头上,把淋在她身上的雨挡得一干二净。

苏甜坐在树底下,闭着眼睛,整个人被雨淋得狼狈,也有些出其的安静,仿佛是在这寒冷的雨天里睡着了。

少年也似怕惊扰了她,他在她面前蹲了下来,轻轻地喊她,“甜甜,回家。”

雨一直下,苏甜今日出门没带伞,衣服、脸上、身上都是水,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睁眼时,睫毛上的水珠悄然坠下

一双黑眸,像是深夜里浮动的雾色,闪烁着微末的星光,却无神。

苏甜静静地望着突然出现的少年,没有开口说话。

大抵是被雨淋得有些久了,她被冻着了,脸色苍白得像纸,唇瓣也似褪了色,仿佛冬日里一朵娇花,寒风一吹,就要折了腰。

周南不知道她被雨淋了多久,手里的雨伞斜在她头上,不让雨水淋到她半分,空余的手伸出,替她擦着脸上的水,摸到的却是一片滚烫。

少女的脸上,烫得吓人,仿佛骤然在冬日里摸到的火炉,暖极了。

周南被吓了一跳,掌心冒汗,是个慌的。

青山墓园在郊外,位置偏僻,回到市区最快也要一个小时,周南着急扶她起来,催促着她,“甜甜,跟我回家。”

少年的急促,苏甜仿佛没听见,她眼珠子动了动,目光落在了他身后苏父苏母的墓碑上,声音幽幽的,“周南,我没有家。”

周南动作一顿,苏甜抬起眼睛,笑了,却满含讽刺,“你姓周,我姓苏,那里是你家,不是我家,你爸妈只是你爸妈,不是我的。”

“我的家,早就没了,我现在只是寄人篱下的孤儿而已。”

年少的苏甜,很忌讳别人说她无父无母,恨别人羞辱她是个孤儿,这是她从小到大都不能接受的事实。

可今日,她却清楚地告诉周南,“这么多年,感谢你们的收留。”

苏甜仰着头,脸上残余的水顺着两颊流了下来,像是在哭,“收留”二字被她咬得极重,好像要在今日,彻底和他划清界限。

一别两宽,再无瓜葛。

苏甜铁了心要不回去,故意说些刺耳的话,往周南心上钻,知道他最怕提起什么,她就要故意说,说得难听,也让他难受。

少年的神色如她所想的那样渐渐地变了。

今日天气冷,他脸上也仿佛失了色,身体僵直着,手里的伞下意识地松了手,把她遮在了伞下,自己却淋在了雨中。

伞面上的雨水顺着伞骨流了下来,浇在他头上,水顺着落在眼睛里,看起来像是在无措地哭,仿佛被她的话伤到了。

周南喉咙有些干涩,哑着声求她,“甜甜,你别这样好不好……”

雨越下越大,风卷着冷雨斜飘进伞内,冷冷的,周南侧过身体,把雨挡住了,后背湿了一片,没让水落在她身上。

“我哪样?”苏甜不理他,不依不饶地问他,“我说得不对吗?”

一副平静又无辜的模样,说出的话却格外伤人,硬生生地钻进人的心底里去,还偏要佯装不懂。

她懂,怎么不懂。

周南自诩是最了解苏甜的人,苏甜何尝不是最了解他的人。

年少的苏甜最忌讳提起她的父母,也知道周南其实比她还要忌讳有人说她是孤儿,总喜欢回避她本就是寄人篱下的事实。

明明不姓周,与周家没有任何关系,他却偏要假装把她当成周家的一份子,想要给她属于家的温暖,有意无意地遗忘她本就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她和他不是兄妹,不是亲人,什么都不是。

周南不想跟她争,只当没听见她那些话,他收起情绪,耐着脾气哄她,像哄着最不听话的小孩,“天冷,下雨,先跟我回去。”

他再不敢提“回家”二字,怕她说话故意伤人,把她扶了起来,要带她离开,苏甜却根本不领情。

“你给我滚!”她突然发作,发了狠地把他推开,让周南几近要栽进水里,自己仍在固守在树下,死活不走。

发着烧,却偏要在雨里淋着,不让他靠近一点,只要他稍微走近一些,她就要拾起地上的石子往他身上扔,说着狠话,“我没有家,我不要回你家!”

“你家从来不是我的的归属,之前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那日周南平静地拒绝了她,仍然想要她平心静气地与他相安无事。

怎么可能!

苏甜记恨着那日他无情拒绝她的话,说话有些口不择言,她坚称自己没有家,明知他不喜欢听什么,非要故意往他心上插刀子,唯恐不够伤人心。

树底下藏着许多的石子,仿佛无穷无尽,大大小小的都有,周南躲过了无数砸过来的石头,但膝盖还是不可避免地中了招。

愤怒中的苏甜全无理智可言,一颗五子棋大小的石子从她手中飞掷而出,砸在了周南的膝盖上,狠狠地抽疼着,他被迫止住了脚步。

雨下得大,苏甜在树下坐着,雨漏了下来,把她淋湿,她宛若钉子户一样在那里,有着一层看不见的结界,把自己锁在里面,从不让任何人靠近。

周南停在那里,不敢轻易靠近她,手里支着伞,握着伞柄的手攥紧,又松开,手背青筋凸起,那被雨伞罩着的脸色有些阴沉。

躲在树下的少女对他的情绪一无所觉,雨越下越大,一时半刻大抵也不会停下来,她身上烫得厉害,雨水淋在身上,仿佛置身冰火两重天。

苏甜头脑有些发晕,呼吸也有些难受了,受不住地闭上了眼睛。

在她眯着眼休息时,放松了警惕,给了周南可乘之机,他转眼就来到了她的身边。

周南拂开她脸上的水,摸着她烫得越来越厉害的额头,心里那口忍耐许久的气终于没忍住了,“天那么冷,你不要命了?跟我回去。”

少年姿态强硬地把她抱起来,苏甜偏不让他碰,她睁眼就往他肩上狠狠一咬,用尽了力气,咬出了血来,疼得他下意识地松了手。

手里的伞也下意识松开,凉风一吹,雨伞就吹到了不远处的一棵树旁。

伞丢了,两个人都淋着雨,天上落下的雨转眼就把周南肩上新鲜的伤口上的血冲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排深深的牙印。

苏甜猛地推开他,她擦掉嘴上的血,像是刚吃了人,明明自己伤了人,却还要崩溃地哭着,自暴自弃地吼,“那我就死了算了,谁在乎?”

年少的女孩,偏激也极端,爱而不得,仿佛失去了全世界,她恶狠狠地告诉他,“我今天就要死在这里,和我爸妈葬在一起,少管我!”

“你现在就走,明天再过来给我收尸。”

她说得煞有其事,指着苏父苏母墓地旁的位置,和他交待着遗言,“我喜欢那里,你把那块地买下来,我死了就把我葬在那里。”

想了想,觉得不够,她又补充道:“以后给我多种一点花。”

“我死了以后你不要来见我,我不想见到你。”

话里都是赌气,句句都在他雷区里蹦哒,疯狂刺激着周南神经,惹得他彻底发了火,“苏甜!”

雨落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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