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坦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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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付屿的话,贺厘的不自觉地避开他的视线低头看向地面,拒绝道:“谢谢,不过今天太麻烦你了,我自己能上去。”

付屿只淡淡道:“走吧。”

贺厘指尖动了动,剩下的拒绝的话又被咽了回去。

这个时候地下车库没人,手机提示音叮咚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来,付屿抬眸继续看向贺厘。

虽然说从下车开始付屿的视线就没从她身上离开过,但手机提示音响起来的时候贺厘还是瞬间紧绷了不少。

她硬着头皮把手机拿出来,发现是程绥桉给她发了消息,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我到家了。]

[你安全到家了一定要给我说一下。]

[不然我不放心]

除了程绥桉的消息,还有万臻臻的消息。

[演唱会怎么样?见到你喜欢的歌手心情怎么样?]

[等下,我下班了打电话给你。]

一时半会说不完,贺厘就只是程绥桉回了消息,没给万臻臻回。

贺厘正准备把手机熄屏时,弹出来短信提示音。

[21:11分来点197xxx为骚扰电话,已被2537人标记。]

贺厘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停顿了片刻,在心里下意识松了口气,暗自感慨自己刚才真是草木皆兵。

她已经多久没见吴承程了,说不定对方早就忘了她这个人了。

她居然下意识害怕对方打电话过来,应该是被徐林前段时间的骚扰给影响了。

贺厘把手机塞回去,带着付屿上电梯。

其实不用贺厘带路,付屿也知道贺厘住在哪一层。但他装作不知的样子,跟着贺厘上了电梯。

付屿比贺厘高一个头,他低头,贺厘尚且还泛着粉泛着红的鼻尖和眼睛一览无余。

付屿放在大衣外套口袋里的手不自觉紧了紧,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最终只是一言不发。

从重逢开始,在和付屿的相处中,贺厘的身份首先是付屿外甥的班主任,是天然的优势方,再加上付屿一直以来的有意为之,所以两个人相处时贺厘鲜少有不舒服的感觉。

但今天在电梯里,付屿周身柔和的氛围消失,目光凌冽,神情严肃。

虽然贺厘看过去的时候他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但下意识带来的压迫感还是有意无意地出现。

贺厘低着头,下意识往远离付屿的方向靠近一点。

很快上了楼,出于礼节,贺厘还是道:“进来喝杯水再走吧。”

今天的心情起伏很大,贺厘此时此刻也没有心情把衣服专门挂起来。

贺厘把围巾和大衣外套一起搭在沙发上,又从茶几下的抽屉里拿了个玻璃杯出来:“你先坐一会,我去把杯子洗一下,这里杯子应该有段时间没用了。”

沙发和茶几之间的距离有些偏近,付屿坐着的时候两条修长的腿微微曲起。

贺厘的表情显然美在车上的时候那么紧绷了,回到了熟悉的环境里,身体也放松了不少。

付屿回神时,贺厘已经拿着杯子进厨房了。

贺厘翻找了一下,没找到茶叶,干脆给付屿倒了白开水。

合上柜门的时候,贺厘才想起来一个问题。

她今天出们的时候特地化了妆。

刚才情绪不太好所以没想起来,回到家后知后觉终于的反应过来。

妆不会花了吧?

挎包还在客厅,贺厘只能稍稍透过反光的玻璃看了一下。

她松了一口气……看上去和出发前变化不大。

视线落在嘴唇的位置上和下午出门时不同色号的口红,贺厘的思绪下意识落在还在客厅外面的付屿身上。

她忍住自己想要把口红舔掉的冲动,准备端着水出厨房。

贺厘还没拿起杯子,手机铃声先在客厅外面响起来。下一秒传来付屿的声音:“贺厘,有你的电话?”

贺厘下意识以为是万臻臻的电话。

客厅和厨房并不远,她想了一下,还是道:“那你先帮我接一下,我马上就出来。”

贺厘出来的时候付屿刚点击了接通。

因为平时和万臻臻聊天内容太过广泛,其中一部分还是关于现在拿着她手机的当事人。贺厘害怕万臻臻说出什么不能说的话,在手机那头的人说话前先开口道:“稍等一下下。”

贺厘把水放到付屿前面,才接过手机。

手机并没有开外放模式,贺厘接过手机的第一时间就手机屏幕,不是万臻臻。

那是谁?

但在付屿的目光下,贺厘也不好直接挂了电话。

她顿了顿:“我去卧室接个电话,你先喝水。”

贺厘进了卧室,把卧室门关上,看了眼归属地是同舟市,又想起来今天下午给她发消息的那个家长。

不会是学生家长吧?贺厘有些头疼。

贺厘稍微清了下嗓子,礼貌道:“您好。”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才传来一道女声:“贺厘。”

声音有些陌生,贺厘没听出来是谁,又耐心道:“请问你是?”

电话那头静默两秒,那边的那个女生似乎是酝酿了一下,才道:“冯颖杏。”似乎是觉得这样太干巴巴,那边又补充道:“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那就对了。

电话那头的女声是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量感。

贺厘记忆里同桌每次说话时也是这个样子。

贺厘拿着手机的手不自觉抖了两下,她稳定住情绪,再开口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哑:“有什么事吗?”

对面讪笑了两声,语气迟疑,似乎是有些为难道:“就是今年同学聚会老师也要来,希望人齐一下,我打电话过来就是想问一下你过年的时候回不回临川,有没有时间?”

贺厘跟着付屿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她顺着卧室透明的落地窗外往下看,发现自己居然还有精力去想这么久没有联系过了,冯颖杏到底是怎么拿到她手机号码的。

贺厘冷静道:“不了,我高三已经不在你们班了,应该不算你们班人。”

冯颖杏似乎还想说什么,最终只沉默道:“……这样啊。”

冯颖杏忽然过来的电话像是在贺厘刚刚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心上狠狠敲了一下。

挂了电话,贺厘的心里隐隐约约冒出来一个猜测。

两个字浮现在她心里。

徐林。

徐林现在找她到底是有什么目的呢?

贺厘想不通。

又发生了这么多事,贺厘的心里兵荒马乱,那种被压制下去的反胃感再次涌上来。

贺厘准备把手机先放起来,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发着颤。

想到付屿还在客厅,贺厘把即将要出来的眼泪重新憋回去。

贺厘从抽屉扯了两张纸出来,把眼泪擦掉,才从卧室出来。

贺厘原以为付屿已经走了或者准备走了,却没想到她出来的时候付屿依然坐在客厅沙发上,修长的手指紧扣着杯壁,似乎是在等她。

贺厘心里忽然不知道怎么样紧张了起来,紧张到不自觉把嘴上的口红全舔掉了。

不过这次付屿没再说她的口红掉了这个事。

一直到贺厘走近了,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原本坐着的男人站起来,在客厅灯光下整个人显得十分高大。

客厅的灯在他身后,他站起来,贺厘落进了他的影子里。忽然给贺厘了一种她落进付屿怀里的错觉。

贺厘把这种错觉甩出脑海外。

刚才那种想干呕的感觉还没褪去,付屿周身的气势具有侵略性,在这样的氛围下,贺厘的心脏跳动的速度忽然都快了几分。

她的视线换了又换,最终落在地面上。

贺厘还没想好说什么,就感受到一只温热的手伸了过来,似乎是想落在她的眼睛上,最终顿了又顿,只落在了她的眼角,轻轻擦了一下。

贺厘抬头,撞进付屿的眼睛里。

她听见对面被压的有些沉,无比笃定的声音:“贺厘,你哭了。”

贺厘眨眼,有些无措。她几乎是反射性的往后退了一步。付屿的短短五个字,让她忽然又有了落泪的冲动。

贺厘强忍着这种冲动,喉头酸了酸,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对面的男人继续道:“贺老师,如果你不想给付屿说你为什么难过的话,那你能帮我问一下贺同学,她愿不愿意告诉沈同矢,她为什么难过呢?”

付屿的声音很低,神情里难得也显出几分落寞来,透过付屿的神色,贺厘清晰的感觉到了他也在难过的情绪。

贺厘的心忽然像是被抓住,她有一瞬间茫然和疑惑,付屿在难过什么呢?

是因为她不愿意说所以难过吗?

贺厘和付屿再次对上视线,她忽然看懂了这双眼睛里的情绪。

付屿在因为贺厘的难过而难过。

贺厘哽咽了一下,强迫自己建起的盔甲忽然好像在这一瞬间土崩瓦解了。

她感觉到有滚烫的液体流了下来,然后被对面的人用轻柔的动作擦拭掉。

眼泪越掉越多。

在这一刻,整个世界仿佛全都消失了,时间也仿佛停止了,只剩下付屿站在她面前,用一种很悲伤和难过的声音说:“如果你不愿意告诉付屿的话,告诉沈同矢也行。”

贺厘忽然往前了一步,付屿的大衣有点厚,贺厘的眼泪全落在了付屿的肩膀处的衣服上,将衣服沾的湿漉漉的一片。

贺厘感觉到自己被抱住。

忍了一晚上的情绪终于爆发了。

哭了一会,贺厘终于逐渐缓和下来一点,她抓着付屿的袖子,仰着头,几乎是哽咽着问出了自己想问了很久的一个问题:“沈同矢,我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吗?”

贺厘其实一直没有忘掉,毕业之前,沈同矢开完那个无关紧要的玩笑,又恢复了平时的神色,在推着轮椅进门前,忽然又回头看了一眼贺厘:“你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平静,脸上的神情像他们第一次见面一样冷淡,只是垂着眼,没有和贺厘对视,说完这句话,又回房子了。

仿佛这句话只是贺厘的一个幻想。

付屿反将贺厘拽着他袖子的手握住,微微躬下身子,和贺厘视线齐平:“贺厘,你是,你一直都是很好的人。”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笃定到像是在说什么定理。他的手几近滚烫,将贺厘冰凉的手重新捂热。

贺厘眨着眼,眼泪随着她眨眼的动作一起往下滚。

她忽然靠近付屿,把脸重新埋起来,让付屿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小声抽噎着。

直到两三分钟后,付屿才听到贺厘杂在哽咽声里有些含糊地声音:“那为什么是我?”

付屿隐隐猜出了什么,他忽然想轻轻亲一下贺厘,就像亲一块珍贵的独一无二的宝石,让宝石知道她自己的珍贵。

但付屿没有这么做,他只是沉默地抱着贺厘。

等到贺厘的哭声小了下来,付屿才道:“所以贺厘同学,你现在可以向沈同矢许你的生日愿望了。”

他声音停顿了一下,用手轻轻擦掉了贺厘的眼泪:“如果八年前的沈同矢没有能力替你实现的话,那现在的付屿有足够的能力了,他可以替你做一切你想做的事情。”

贺厘问:“所有事情都可以吗?”

付屿看着她:“所有事情。”

贺厘睫毛颤动几下,又道:“我想扔掉签名呢?”

没等付屿回答,她自顾自继续说,声音里夹杂着哽咽:“我喜欢这个歌手好久了,然后今天我发现了他的经纪人是我讨厌的人,所以我忽然不喜欢他了,我甚至不想再听到他名字……”

她问:“我把对一个人的讨厌迁怒到另一个人身上,这样是不是很糟糕?”

付屿捏住她冰凉的手:“你有权利不喜欢任何人,贺厘,每个人都有讨厌别人的的权利,没有人规定你必须喜欢所有人。”

贺厘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可是签名是你特地费心带我去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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