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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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长安官舍?”我惘然,“思过?”

“陆大人你应当知道,圣上此次巡猎,声势浩荡,只为显摆皇威以效太宗皇帝之功。但是圣上却在大获全胜之时,遭受大雁袭击,不得不说是功亏一篑,有损天威。又偏偏是巧,陆大人你的名字就跟大雁相关,惹圣上不悦也在情理之中啊!”

“可是案子……”我说起自己心系之事,“案子还没有……”

“圣上已经将案子交给何大人去办了,就不劳陆大人你再介入了。”

“那圣上可是让臣即刻启程回去?”

“这就看陆大人你自己的想法了,圣上没有说切确的时间,只是不让别人在自己面前提到你。”

“臣明白了,领圣命。”

“那下官告退,陆大人早做准备吧!”

收拾行李之时,我想到了智积禅师。

陆羽之“羽”字,师傅说,当时给我取这个名字,是盼着我能展翅高飞,越山而过,去施展一番抱负。

而“鸿渐”二字,则是出自《易经》,卜得“渐”卦,卦辞为“鸿渐于陆,其羽可用为仪”。师傅说,这是个好卦象,你将来必定能够遇到贵人,行走四方,一生坦荡,事业有成。

可是如今,圣上竟因为太宗皇帝的一句话而对我误会重重,我又谈何自己的名字取的好?真不如那采风寨寨主,得了个新名字“郭子威”来得武运昌盛、所向披靡。

没法要回那只张继给我的琉璃杯,我深感遗憾。

但是我有留意到,那只琉璃杯上部比下部要薄,凭借手感,我认为不是烧制是下功夫所致,而是杯子本身放置久了以后的自然薄化。

琉璃虽然锋利,可也属于软物与流物,是不能跟斧头和铁锤之类的硬物与固物相比较的。

返回长安之时,我叫何大人与司农寺长官不必相送。

等到真的坐进了马车里,我却是萦绕上了一股悲凉感。为臣子者,最怕的不就是失去了君王对自己的信任吗?一旦失去,想要挽回恐怕就难了。

见我回来的早,也许有人会往“陆羽身体不适”方面想,也许有人会往“陆羽得罪了皇帝”方面想,无论哪一种,我还是我,仍旧活着的我,仍旧想弄清楚这一系列案子的真相的我。

我取出一粒“硝石雄黄散”含于舌下,然后在马车里睡了过去。

回到皇宫以后,我径直往官舍走去。

若问我的真实感受,应该是步子比平日里要更重了些,心情不似以前明朗与晴稳。

忽然很想找一个空旷的地方,不管不顾心脏的疼痛,无需在意别人的目光,歇斯底里地吼起来,把自己的不甘、愤慨、遗憾……统统都吼出来。

是我陆羽不争吗?不是。该讲述的事发缘由我都跟圣上讲了。

是我陆羽无能吗?不是。我可以推论杨升和刘十斛并非意外身死,就有把握找出他俩的死因和死法,以及造成这般结果的原因。

归根结底,还是圣上变了。

正如官舍回廊下面的那盆樱花一样,花开只七日,七日芳华散尽,终究是零落成泥,空留残退颜色的花蕊。

酿蜜之引是假,造花之蜜为真。

所谓君臣关系——

若以“花蜜”为喻,甜与苦实际上无别,引子的好坏,全凭圣上主观判断、自行拿捏。圣上觉得你是忠臣,那你就是;反之他要是觉得你是罪臣,也你拿出再多的理由来也出不了什么效果。

自然之花终将落,人造之花生蜜源。

是了,任何花形的器皿,或者说花巧罪证,都可以被制造出来;任何蜜源或者说罪源,都可以被添加。

这就是圣上所设的局吗?

困我陆羽于“太宗皇帝的旧训”之中。

圣上他……仅仅是为了解开一个烦忧自身多年的心结吗?

我停住了脚步,在就近的一处石阶上坐下。

抬头,空中湛蓝无云,清澈如洗。

也许,一切都是圣上的自导自演——

放飞雄鹰的仪式是,安排大雁扑人也是;

借用司天台长官之口是,叫礼官说出“问陆大人”四个字也是。

我半闭着眼,感受着半明半灭的光影,一身不寒而觉冷。

圣上为解一惑,大费周折至此,我陆羽何德何能,能做这解惑之人?

“思过。”

我默默地把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

然后我淡淡地笑了,带着伤感与凄凉而笑,边笑边道:

“臣只恐慧极必伤,所思所想皆中圣上本意。圣上您可知道?在臣看来,您是个明君,您是您,太宗皇帝是太宗皇帝,无需刻意对比,您只要以当下为治,安天下于勤政、服民心于佳策、领众臣于敏腕,就是不输太宗皇帝。”

“您这个常拿自己与先祖作比的心结,不是智积禅师的禅论慧语可解,也不是臣陆羽的‘思辨过论’可解,还需要您自己从心牢中走出。臣愿在皇宫之中,恭候圣驾归来。”

终于到了官舍。

我解下披风,拿出自己的茶碗来装茶喝。

都说器物是有感情的东西,我之所感,的确如此:

双手握一碗温茶,就能够让内心也感知到茶温;嘴唇轻触碗沿,就能让口腔与喉咙轻尝茶之微香;待到碗中茶饮尽,余温不走,余香不散,是为茶之凝味。

一碗茶暖了身子过后,我来到书桌后,拿出钥匙打开抽屉。

从里面拿出《茶经》的手稿,轻抚墨痕,心中的斗志重新被燃起。

一个安静的环境难求,我应该趁着这几天多做《茶经》的写作之事才对,不然等到圣上班师回朝,又不知道要耽误多少功夫、要波动多少情绪和要费尽多少口舌了。

有阳光透窗而入,一片暖色入卷。

我取清水研磨,独温一份静好时光。

下午,回廊底下。

我叫来茶差,吩咐道:“你将这盆樱花处理掉吧!”

“怕是不妥啊陆大人!”茶差惊讶道,“这是圣上的恩赐,不能说扔就扔。而且,您说过,这是恩觉大和尚从东瀛国带过来的、进送给我大唐的国礼。”

“本官知道。”我坚决道,“正是因为这是圣上的恩赐,所以本官叫你扔掉。”

茶差不从道:“陆大人不说出个理由来,请恕奴才难以遵命。”

“圣上所设之局,本官已破。留着这盆樱花无用。”

茶差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道:“奴才请陆大人明示——”

“人都一样,既怕被后者超越,又怕不及前者,所以无论是放眼未来还是回忆旧时,心里都有一道过不去的坎。花与蜜,就是君与臣,君主恩威并施于臣子,臣子酿蜜苦甜于君主,彼此并不违和。”

“臣子如花蜜,能被君主所用,也能够被君主所利用,看透者生,不解者死,故而绽放过的樱花不可留——留,则是不懂君主用意;不留,则是破局之回应。”

茶差担忧道:“陆大人如此聪慧,奴才只怕圣上会陷入两难之地,对陆大人您:既有所得、又不能忍啊!”

我豁然一笑,“伴君如伴虎嘛,不自己学聪明一点怎么行?我之上有司农寺长官大人,之下有你们,不能把上司和部下全都赔进去啊!”

茶差佩服道:“换做别人,铁定是要辞官了,这会正满头大汗地写卸任书呢。”

我坦诚告诉他:“我牵系着颜真卿颜大人的安危,朝中奸佞未除之前,我是不会打退堂鼓的。”

“若是颜大人一意孤行,不听陆大人的劝,”茶差疑问,“陆大人也愿意不悔地相帮吗?”

在做出回复之前,我问那茶差:“你为了如此评价颜大人的性格?”

“奴才是做跑腿之事的,在陆大人来茶阁之前就已经当差多年了。所以在送茶过程中难免听见各处的大人的议论声,说是颜大人过于耿直、不懂变通,不如郭子仪郭大人超然清醒,富有远见。”

我理性道:“言论之声,也并无错,本官尊敬颜大人、佩服郭大人。为臣之风范,人有不同,性本天生,非能易改。所以本官不会改变颜大人之志,只会将一己之力尽到得当之处而止。”

“陆大人知己力、顾大局,真是难得的好官!”

“不说这么多了。”我指向那盆樱花,“先把它处理掉吧!”

“是。”

数日后,奉兴围场。

林阁老等人所栖身的帐篷之内。

“什么?”林阁老大惊,“你说礼官被圣上革职流放,而且连那两个放鹰和拉弓的将士也分别被圣上以失职罪处死了?”

“是真的,属下不甘乱说。”传讯的兵士道,“圣上恼怒,已经叫人去办了!”

“怎么会这般突然?”林阁老在帐篷内徘徊,“毫无征兆啊!”

“圣上要做何决策,从来不是旁人能够捉摸的。”兵士摇头道,“作为臣子,只能眼睁睁地看,不能正儿八经地往深处想。”

“那陆羽呢?”司天台长官问,“有没有被降职或贬谪?”

“自从把陆大人打发回长安以后,圣上一句话没有再提及过他。”兵士道,“连程公公也不敢再探圣上的口风。”

“那——”司天台长官再问,“救驾有功的郭子仪郭大人,可得圣上恩赏了?”

“忠君护主,臣子之责。”兵士如实道,“圣上没有夸赞过郭大人的功劳。”

“这可就怪了呀!”户部尚书看向林阁老,“难不成圣上因为陆羽之事气糊涂了?连赏罚都不分了?”

“只怕是圣上清醒的很,反而是众臣子看不透真意。”

林阁老说罢,就就传讯的兵士退下,自个坐下来思忖。

好一会儿,林阁老终于想明白了。

“老夫以为,不是那两个放鹰和拉弓的将士表现不好、也不是礼官做错了什么,只是那些人对圣上而言没用了而已,所以遭到如此对待。”

户部尚书道:“阁老大人不觉得那三人所遭的惩罚都太重了吗?相比陆羽的回官舍思过而言。”

“臣子的官运与性命,对圣上而言本来就不算什么。”林阁老摸了摸自己的乌纱,“关键是圣上要你卖命,你就不能拒绝,而且你还不能跟圣上计较得失。”

司天台长官问:“阁老大人哪里看出那三人是为圣上‘利用’了?”

林阁老冷哼了一声,摆出了“世态炎凉、君心更凉”的模样道:

“还得看那只扑了圣上的野雁!老夫事后就改变想法了,陆羽还真没有引雁的本事,圣上相信你——说陆羽的名字招来灾祸、不宜再伴驾,也是做给众人看的。”

“关键是:放鹰和拉弓的将士,以及礼官做了什么。”林阁老有九成把握道,“你俩想想看,没有圣上撑腰或者说不是圣上本人的意思,那两人敢在天上放雄鹰吗?礼官敢在事后不分青红皂白地就直说一句:”要问陆大人“吗?”

“是啊!”户部尚书觉得有道理,“我现在也觉得礼官的那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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