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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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很快便亮了。

长街之上哄闹渐息,有人穷尽家财端着手里的一碗水小心翼翼往回走。

相南心中极不是滋味,皱着眉心看了一路。

——他出生皇族,除了逃命,便是到了国师府也能称得上是养尊处优。

妖族生性不同,大多肆意恶劣,可如此令人窒息的场面也是绝无仅有。

人族妖族之间横亘着成周河,也隔了种属间不可跨越的天堑。

虽耻于承认,但从妖族修炼化形来看,再高傲的妖族潜意识里也认可着人族某些方面的优越性。

可如今,这些优越性,又体现在何处?

妖族之间你死我活的厮杀残虐却直接,哪有如此的弯弯绕绕勾心斗角?

江陵城晨间的活动时辰结束了。

陈太守命侍卫将人押入地牢,等周遭人少,才按着太阳穴头疼道:“叫大人看了笑话,如今城中越来越失控了,大旱不知何日才停歇,这境况,怕是撑不了多久了,大人可有见解?”

“带路,”拂涯眉眼低垂,手指探过一截月白色袖摆,握住其下腕骨,“去申迹府上。”

陈太守往旁边看了眼——

他们出来时从简,服饰看不出身份,连着两位大人和相公子,国师大人就带了两个随行影卫。

陈太守犹豫:“大人,申迹府上的能人有十余人……”

话未说完,对上国师大人平和无波的眼眸。

“……”陈太守老脸一红,轻咳一声对小厮道:“你小子愣着干什么?要我给你带路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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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府建得气派恢弘,飞檐横斜,斗拱精致,守门石狮仔细望去竟是一整块巨石雕琢而成。

深色檀木作门,黑曜石镶嵌其中。

拂涯牵着小猫停在申府台阶之下,略一侧首,石清便三两步上前,握着门环扣响大门。

半响,无人应答。

石清收手,腰间利刃出鞘,裹着灵气猛地劈向那扇大门。

随剑刃刮过,金光刺眼乍现。

拂涯蓦地抬手,灵流滚动,裹挟着一枚飞射而来的银针,再将其猛地反刺入府门的兽首额心。

陈太守怔然,不知觉出了身冷汗。

拂涯往前踏了两步,“回来。”

石清纵身退回,自觉停在相南身边,便见国师大人立在石阶之下,气刃划破手指,血色在空中浮动。

诡谲线条勾勒,气流簌簌,血阵转瞬成形,素色衣摆被灵气吹动。

“化春风,破!”

血阵遽然汇入檀木大门,门上爆出金光,火焰银针飞射。

落生剑凝聚于手,金碧色剑刃破空,剑痕深刻横贯洞彻。

巨风碾过,风尘四起,厚重木门嘎吱倒落坠地。

石清石影收了护人的结界,转眼出现在拂涯身后。

烟尘落定,门后十余人持剑而立,身长六尺、肥头大耳的富商立于中间,眸色阴鸷盯着门外之人。

“有如此实力,还能逃脱镇妖府的监视,”手中落生蠢蠢欲动,拂涯负手往前,“是谁给你的底气。”

“大人远道而来,”申迹半眯眸子,肥脸抖动,不自觉捻着拇指的翠色扳指,笑道:“小人备礼不周,真是抱歉。”

门槛之外,拂涯停住了脚步。

申迹眸色微动,越过前面的人,盯住那袭月蓝色的身影,笑得不怀好意,“江陵地远,京中流言播散不知几经杜撰,原以为是大人的风月谣传,不曾想今日能亲眼得见,确实是生得俊俏,也不知滋味如何?”

握剑的手微紧,她略低首,忽而勾唇笑了,“你惦记他?”

申迹哈哈大笑,“美人姿色,不动心实在过错!”

话音刚落,他沉下脸,猛然后退半步:“动手!!”

法术灵光闪动,十余人挥斩而来。

落生剑脱手,气刃旋转,护卫脖颈处鲜血喷洒。

指尖伤口血迹未干,又因受力变得嫣红。背在身后的手指划动,勾勒出阵法的轮廓。

拂涯跨过门槛,而脚下金光霎时涌动,金色屏障笼罩,俨然要将她困死其中。

“大人!”

“拂涯!”

申迹眸色兴奋,嘴角咧开,“她入阵了,快动手!杀了她!杀了她!!”

身后掌心下压,血色法阵猛然镇下,落生异常暴虐,不给人痛快,也没留生机。

拂涯踏过两块玉砖,脚尖碾动,咔嚓脆响自结界传来。蛛网蔓延,金光轰然碎裂。

裹着空中热气的狂风吹过,死没死的都被巨力压在地上不得动弹。

“留活口。”

申迹没曾想沈元傅教给他的阵法如此不堪重用,他面色大变,双腿打颤根本站不住,“救、救命!!!”

拂涯丢下命令,飞身往前,手腕旋动,落生剑贯穿那具肥胖的身体将其钉死于地。

“拿阵压我?”拂涯握着灵剑,手指用力,剑刃在皮肉中缓慢旋转,“弃子一枚,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腥臊味起,落生剑下的肥肉疼得抽搐,申迹口吐血沫艰难喘息。

青碧色灵剑自胸膛抽出,血水汩汩流淌,申迹眼缝半开时猛然见那柄凶剑挥斩下来,他忽然大叫:“你若敢杀我,大旱永不止息!”

剑尖悬空下落,割断鼻梁,刺瞎一双污浊的眼。

“啊啊啊!”

他抱头蜷缩于地痛苦尖声大叫,绣鞋尖抵在肥脸上,落生划破金丝缕衣。

“轻易杀你,如何对得起这身民脂民膏。”她偏头:“石清,将此人——”

“拂涯!”

相南汗毛倒竖,脑海一片空白,闪身靠近,猫尾卷住握银针的手,拼死缠紧拽开。

咯吱的骨碎声密集刺耳,末端发黑的银针坠地。

猫尾拧断了那只手,相南眼眶发红,伸手拧住他的脖子。本就半死的人胸膛剧烈起伏,颈间青筋暴起几乎绷出皮肉。

拂涯回神,覆住他紧到发颤的手,“小猫,松开。”

相南咬牙哽咽:“他该死!”

“是该死,但不是这种死法,”她掰他的手指,放轻声音,“听话。”

手中力气僵持,在人气绝之前终是散尽。

相南闭了闭眸子,紧绷的脊骨松懈。他突然转身,用力将她按进怀里,哭腔压不住,“你吓死我了。”

抱她的力气很紧,他的肩膀宽厚,拂涯被他按在身前,鼻息间都是他身上宛若清新山林的草木香。

颈间有温热液体滴落,他抱着她,却不说话了。

很陌生的怀抱和亲昵,拂涯身子僵硬,半响试探抬手,缓慢搂住他。

“哭什么?”这辈子似乎没安慰过人,她还有心思追忆,“又不会出事。”

“你方才根本没注意到!”

“那也不妨事,今日我无碍,本命剑会察觉凶险。”

“若是察觉不到呢?”

那扇木门暗藏玄机,银针从无数角落钻出来,相南被她丢在原地,怕给她添麻烦,始终记着她一路的警告。

他不能动手,可看清那些银针却不住脊背发冷。

——他也许是死过一回的,为了救她,就因为一根银针。

雪原冰荒无止境,红日都严寒,彻骨的冰冷深入骨髓。

他见过她掌心里纵横的伤口,追问过她因果,那样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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