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狗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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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枝理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这不是人类的手。

看起来像是狗的爪子。

手掌背面长着白色的毛发,每只手只有四个手指头,指甲尖锐如刀尖,手掌通红。

掌心正牵着一条婴儿手臂粗细的铁链,顺着铁链回头看去,一个瘦弱不成人形的少年,双膝跪地,跟在她身后爬着,而他来的路上,流了一地的鲜血。

少年爬到距离她脚边半步远的地方,疑惑地抬起头来。枯乱头发下露出一张瘦得下巴尖得过分的脸,眼神混沌又疑惑,看模样,才不过十六岁。

是姜广记。

素枝理心头一颤。

姜广记在这个梦中,也不放过自己。

或者说那些日常残留下的阴影,从未放过姜广记。

素枝理蹲下与他平视,轻声道:“姜广记,你还好么?”

姜广记盯着她看了半晌,眼睛逐渐有了一点光亮,“我认得你……你是……”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姜广记的声音戛然而止。

“磨磨蹭蹭在这儿干什么呢?耽误了吉时,当心大王要了你的狗命!”

素枝理站起身回头看去。

说话的是一个狗妖,一脸的黑白毛还没褪去,人身狗头,穿着一身锦缎袍子,如果不看脸,倒是个人的模样。

素枝理低头看向自己,她也穿的人模人样,穿着一身丝质长裙,倒是比前一个梦里的阿黄,更像是人了。

想来现在这妖怪的躯壳比牛妖的要强上一点。

但相同的是,她脑海里依旧没有这个妖怪的记忆。

素枝理收回眼神,淡然问道:“大王要他做什么?长得这般瘦小,都不够我塞牙缝。”

那狗头妖怪不满道:“问这么多做什么,要你送去你就送去,不该打听的别打听。我去通知其他妖怪快些准备祭祀所需物品,你快送去,莫要让大王等的着急了。”

说罢,便急匆匆往东边走去。

素枝理这才看清,原来他们在一处深林中,树上绑着红飘带,在幽深的深林中,如长着红眼睛的怪物。

同样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

不过这个梦魇里,她的灵识不似阿黄那般引出困难。

素枝理伸手,向姜广记渡过一缕灵识,想让姜广记站起来,不曾想这缕灵识还未靠近姜广记,瞬间消散。

素枝理只得收回灵识,继续蹲下身子问姜广记,“你还记得我?”

姜广记惨然一笑,“记得,记得因你的任性,死了全家。”

面对姜广记的挑衅,素枝理没有生气。

她现在十分好奇,既然姜广记能记得上一个梦境,也就是说他有一定的自我防备,能认清现在自己所处的情况。

但他为什么,会这般纵容梦境发展下去呢?

素枝理换了个话题,问道:“我这次是什么妖?”

“狗妖。”姜广记面无表情回答。

“你这次又要怎么死?”

姜广记眼底的光瞬间消散,冷冷道:“你该如你的上头说的那般,别打听。”

素枝理耸肩,“你知道的,我不怎么听别人安排。”

姜广记抬起头,无神眼睛盯着他,嘴角扯动,讥讽道:“你难道忘了那一家老小,怎么这么不长记性。”

看来他是对上一个梦境阿黄一家老小耿耿于怀了。

想来,应该与她分析的不错。

阿黄是他自己的一个执念化身,是他所做的除妖工作,他并不喜欢,都是迫不得已。

为了弥补妖怪,而选择被妖怪残杀分尸。

素枝理回怼道::“我看你也不长记性。”

姜广记眉头轻蹙,“什么意思?”

素枝理继续道:“长记性的话,怎么知道疼,却不跑呢?”

姜广记怔住了。

他呆呆看着素枝理,许久没说话。

素枝理趁他愣神,心思松动,快速向他度过一丝灵识。

这次姜广记没有抗拒,灵识瞬间融入他体内,他的手和膝盖血肉瞬间愈合,就连苍白的嘴唇,都有了一丝红润。

姜广记反应过来,讥讽道:“有开始做无用功了,你这次又想如何?不过,不管如何,你都无法改变。”

很好。

看来他对梦境的发展有一定的认知,不然她一个没什么记忆的人,处理起来太麻烦。

素枝理站起身,向他伸出手,道:“能站起来么?”

过了半天,姜广记摇头道:“站起来如何,没用的。”

素枝理扯住他的领子,一把将他拎起来,稳稳放到地上站着,替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淡然道:“怎么没用,至少比跪着跑的快。”

姜广记哼笑,眼底的绝望未变,他刚要开口,素枝理捂住他的嘴,“你总说丧气话,我不爱听,你现在是我的阶下囚,你要听我的,不许说。”

姜广记眼睛瞪大,不满反驳,“你算是什么……”

素枝理扯了扯铁链,“算是你现在的领导,不许说话,跟我走。”

姜广记低头,手紧紧攥在一起,再抬起头时,眼底有素枝理看不懂的愤怒,“你根本不懂,你跑不掉,我也逃不掉。不管在哪儿,都会有眼睛盯着你,看着你,只要你出错,他们就会将你的血肉咬下,生吞活剥了你……”

素枝理拉紧铁链,把姜广记带的往前一个踉跄,她此时冷着脸,面无表情道:“想什么呢,我说将你送到妖王面前,快点走。”

他对一个要杀他的妖怪无动于衷,而对一个要救他的人竖起尖锐的刺,想将人推开。

素枝理不得不限顺了他的意思,这般说辞。

姜广记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自嘲地笑笑,“呵,我以为……”

素枝理没搭理他,拉紧铁链在前面带路,姜广记低着头,也不再说话,默默跟在身后。

由于此次与姜广记接触的时间长,素枝理感觉四周的魇气形成的压力都小了很多。

不过,若是想取得姜广记的信任,让他能走出生的第一步,还需要解开一些心结。

素枝理的灵识四散,悄悄引着魇气。

两人在张牙舞爪的森林里,穿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闷闷剁肉之声。

“砰砰砰。”

素枝理引着姜广记往前面走去。

姜广记难得抬起头,主动开口说话道:“走错了,今天不是来这里。”

素枝理擦了一把脸上的汗,道:“没走错。”

姜广记眉头紧皱,他有点看不懂这个妖怪。

或者是这个妖怪壳子里的陌生怪物,到底想做什么。

她之前,明明是想救自己,但这次又说要将自己送给妖王,现在又将他引来屠宰场,这是为何?

随着声音越来越大,一片熟悉的森林出现在面前。

这里,正是第一个梦境中,她成了阿黄牛妖,剁肉工作之处。就连树枝上陈的尸体,似乎都没变过。两人站在林子的入口处,看着林中木桩上忙碌的众牛头。

姜广记冷声道:“不管怎样,我都会死的。”

素枝理收回灵识,道:“没错,人都是会死的。”

姜广记没说话,似乎是在思考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素枝理不等姜广记反应,直接攥紧铁链,拉着他步入其中。

领头的马面妖怪立马毕恭毕敬而来,“大人,您来此处,是为了何事儿啊?”

他瞄了一眼身后的姜广记,“可是要给大王来处理鲜食?”

素枝理取出腰间的鞭子,甩了马面一鞭,冷声问道:“问那么多做什么,你们这儿可有个叫阿黄的妖怪?”

姜广记猛地抬头,阿黄,不是死了么。

死在了这个怪物的任性下。

马面妖怪摸着脸上的鞭痕,脸上腆着笑,“有有有,大人叫他做什么?”

素枝理又给了他一鞭,“不该问的别问。”

马面妖怪道:“大人教训的是。”

说着,快速退下,去叫了阿黄来。

素枝理这才看清上个梦境中的自己的模样。

大概有九尺高,一身的腱子肉,胸口沉甸甸的,像是挂着两个皮球,一张破布裹住了身体,野性而充满力量。

而这样一个外形强大的妖怪,此刻垂头耷脑,低声叫了声大人后便闷声不语。

素枝理问她道:“阿黄……你家人可好?”

阿黄抬头,眉间满是疑惑,就连带着身后的姜广记也抬头看向素枝理。

姜广记直直盯着阿黄。

他清楚的记着阿黄的一家老小都死了。

可是为什么,阿黄和他一家人都会活的好好的?

她到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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