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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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枝理的意识被困在这个梦魇的躯壳之中,无法自己挣脱,她只能等着,姜广记做反应。

为什么辛同不一开始让她就被困在猿猴的身体当中,难不成是为了让她体验过希望,再狠狠的打破?

姜广记想要获得父亲的认可与他多年来从未获得过的父爱。

这段记忆中的姜广记为了父亲,肯定是选择放弃自己的喜好,杀了猿猴。

所以他才会心生愧疚,进而陷入梦魇,在梦魇中自己化身为妖怪食物,作为弥补。

而唯独不敢梦见和补偿猿猴。

一方面他心底可能觉得,自己杀了一个全然相信自己的猿猴,同时也是杀了内心的自己,无法补偿。

而为什么梦中姜骋的形象是妖王呢?

素枝理思考着。

可能在姜广记的心中,妖王其实是猿猴,他所做的赎罪,都是因为猿猴。

而也是对自己父亲的一种背叛,他同时在向两个人赎罪,所以两个矛盾的点相结合,成了一个他无法解脱,甚至甘愿为之赎罪的梦魇。

所以,他无法自己解脱。

如此看来,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素枝理看着姜广记。

他会如何选择呢?

一面是他从小渴望的父爱,一面是他内心的自己。

不管怎么说,她现在能做的,只有姜广记能打破这段记忆。

姜广记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过了许久,他缓缓抬手,握住剑柄,他抬起头,眼里一片死寂之色。

他撑着剑浑身颤抖着站起来,随后拔出剑,剑身随着他身体的抖动,也抖动起来。

姜骋催促道:“姜广记,你还在等什么?只要杀了她,你就还是我的儿子。”

姜广记像是个被下了命令的木傀儡,听到声音后,一步一步,持剑向着素枝理缓缓而来。

他在素枝理面前站定,低头看向猿猴那黑宝石的眼睛。

猿猴或者说是金丝猴,通体金黄的毛发此刻沾染了血色,刚刚不断挣扎着,在看见姜广记的时候,突然安静了下来,尾巴向着他伸过去。

这是记忆中的金丝猴所为,素枝理无法控制,只能看着。

姜广记看着猿猴,也在看着素枝理,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刚刚不替我做选择……”

素枝理看着他的眼睛,心里回答道:“不管别人如何选择,如何做,那都不是你的人生。你才是你人生的主人,我相信你能做好自己。”

姜广记身形晃荡不止,他像是一只游荡在荒野的孤魂野鬼。

素枝理身前一黑,姜广记已经走到了面前。

他举起了剑。

他的眼里,只有一片死寂。

那种绝望的神情,麻木地不像是一个人。

或许,姜广记,已经没救了。

他只能在魇气中迷失自己,而她,也会死在这里。

素枝理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嘭”的一声巨响。

素枝理睁开眼睛往声音的方向看去。

一只巨大的黄牛出现在顶开广场的大门,出现在视野里,它狂奔不止,埋头顶开冲上来的修士,而紧随它的身后的是马,狼,老虎,猫狗鸡……

数之不尽的动物在广场狂奔而来。

万仙盟广场霎时间乱成一锅粥。

素枝理诧异:这……什么情况?

这些妖怪小动物,都不是她的灵识控制所幻化而成。这些灵识很纯粹,未曾沾染一点点的魇气。

它们是姜广记心中最纯粹的念想和灵识。

不过很快,他们被阻拦在大殿外,焦急地左冲右撞。

姜骋冷笑道:“姜广记,既然你做不了决定,只能我替你做了。来人,将这些妖孽统统杀尽。”

姜广记突然笑了一声,随后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像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周围人都被这笑声震慑住,看向姜广记,又看向姜骋。

姜广记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突然他笑着一剑斩向压着素枝理的修士。

那修士显然没想到,姜广记竟然会对自己下手,还未反应过来,已经人首分离。

姜骋脸色黑沉,挥手一鞭子扫向姜广记,抽向他后背,只有闷闷的抽水声。

下一鞭子再来之时,姜广记回身抬手抓住鞭子,血液从他手里滴滴落下,素枝理这才看见,姜广记的后背已经血肉模糊,有的地方,甚至可见森森脊骨。

她心里猛地一紧。

这都是姜广记的记忆所展现出来的,他是真实的受过此伤。

姜广记到底是不是姜骋亲生的啊!

怎么下得了如此狠手?!

姜骋猛地抽回鞭子,厉喝道:“姜广记,你被贼人迷惑了心智,与妖孽畜生为伍,连父亲都不认了么!”

姜广记盯着姜骋的眼睛,道:“不,是我被你迷惑了心智。即便在梦中,我都从不敢奢求你能爱我。”

魇气所化成的姜骋的脸色变了又变,他阴沉着脸,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这是姜广记会说出来的话。

姜骋喝道:“没有父亲,你就是个野狗!”

姜广记深呼吸一口气,眼里没有一丝留恋:“我有父亲,我也不过一个摇尾乞怜的家犬。所谓的父爱,所谓的亲情,所谓的父慈子孝,不过是束缚我的枷锁,我受够了!”

就在此时,外面的动物们已经突破了封印阻碍,直奔姜广记而来,魇气所化修士想要拦截,被一一撞飞,消散在空中。

姜广记回头素枝理向伸出手,

素枝理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从姜广记身上,闻见了一点齐秉昭的气息。

大师兄也在这里?

她伸手,握住姜广记的手,随后被他抱到了肩膀上。

姜广记坐上为首的黄牛背上。

姜骋道:“你这逆子!”

姜广记没有一丝留恋,带着黄牛与诸多的野兽,踏破广场的一角城墙,拖出层层缠绕而来的魇气,一路狂奔,而坐在肩膀上的姜广记在畅怀肆意大笑。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停在一片槐树花林子前。

梦中的天气刚到春天,大片的槐树花盛开,在空中飘荡,像是一张张小纸钱。

姜广记跳下黄牛后背,素枝理回头看去,那些动物此时都散去。

姜广记往林子深处走,地上是一个个小土包,最里面的土包上,有一个巴掌大小的平面石头。

上面写着阿乖之墓。

素枝理跳了下来,摸着那阿乖四个字。

她看向姜广记。

姜广记脸上有伤心,转而又有些释怀,他道:“多谢。”

素枝理感觉灵识被抽空,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不清,自己的灵识也在快速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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