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十里春》小说免费阅读 171shu.cc
束发之年，是元昇最为荒诞不经的一年，那年兄长元桀官升至牙外军校卫，而元子佑则正式拜师苏沐云。
他记得王府为元桀举办宴会的那夜，秦微之也为他在惜花楼准备了厚礼，元昇必须装作兴味盎然地触摸那些素未谋面的女人，必须同他的兄弟们一样，说着些令人作呕的粗俗言语。
不经意间他在镜中瞧见了自己的模样。
肮脏，胆怯，懦弱无为。
那时他甚至无法愤怒地敲碎那面镜子，只能装作不胜酒力地落荒而逃，因为他还需借他们掩饰，所以无法开罪。
但如今已经不同了。
元昇撑着剑从地上奋力起身，寒光一闪，那个与杜初月极其相似的女人被削去了发髻，颤巍巍地跪到在地。
权柄在手，镜面终于破碎。
他无需再表演欲望，也无需再掩饰欲望，更不会再被人拿捏欲望。
元昇踏出房门，郑穆等一干酒客又重新出现，他们发觉他阴鸷的脸色，纷纷躬下身赔礼道歉。
他没有理，驾马而去。
放鹤轩的房门被砰然推开的时候，杜初月在床榻之间腾地坐起，她似乎才从睡梦中醒来，脸上有懵懂也有警觉。
当她发现来人是他，露出了种你为何又回来了的表情。
元昇默不作声地走过去。
夜已深，雪势比他去之前更加猛烈，屋中炉炭烧得火红，不时传来木炭爆开的噼啪声。
杜初月起身坐于床榻边，削瘦的脚裸露在外。
元昇瞥一眼，目光定在她脸上，夜色让它变得柔和。
“世子为何去而复返？”
她问得随意。
元昇的脸色幽深如海，因为静谧未知，所以比起往日更显深沉可怖。
“因为我们的交易未谈完。”
他伸手抚上她的脸，杜初月立马皱眉。
“嘘。”
元昇嘘声安抚，手指在她的唇边摩挲。
“杜娘子不想听听孤的筹码吗？”
“筹码？”
她揣摩人的时候，眉间会下弯，一只眼则会微微眯起，像是笼中警惕的幼兽。
“紫檀在府衙大牢，另外孤亦可以每月带你回王府见一次奶奶。”
他的手指沿着她的唇线游动。
“只要你满足孤。”
能回王府，代表她有机会逃跑，或者能向京师的探子发出求救信号。
如此危险的筹码，只因他想她满足他的欲望。
杜初月心头发出一声鄙夷。
她冷声道，“你想要什么？”
她竟未作思量便同意了，这个狠毒的女人。
元昇轻声道：“在此之前，杜娘子也该让孤看看你的筹码才行。”
话音落地，元昇瞧见她张嘴在他的虎口处咬了一口，眼睛发亮地直望着，打量他的反应，也许是他表现得太过平静，她又伸出舌尖在刚才的牙印上添了添。
是了，她学什么都很快。
耳边像是有阵阵轰隆作响的嗡鸣，他坐下来，将她抱到腿上，鼻尖被她的发丝搔过，清淡的松木香袭来。
那种被大雪覆盖后的松枝，凉意沁人，又沉静舒缓，安抚人腹中产生的焦灼与痛楚。
他的手覆盖上她的手，低哑道：“帮我。”
*
天蒙蒙亮的时候，杜初月醒了过来，这个时辰元昇已经不在，准确的说他昨夜让她帮忙解决过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放鹤轩。
她手上酸软，想起昨夜她差点在元昇怀中睡着，他竟还未完。
但他为何会找上她呢？
也许真如他所说是一时兴起。
这个纨绔子弟，即便是装的，应该也从不缺少女人，甚至对着她这个怀疑的人都能兽性大发。
从他昨晚离开时的表情来看，那股兴致应该是没了，因为他脸上带着狠狠的唾弃，也不知是唾弃她还是唾弃他自己。
但她却从中拿到了好处。
他竟然答应每月放她外出一次。
如果她让他那股兴致持续得久些，说不定能拿到更多好处，比如彻底恢复自由之身。
杜初月却立马想起元昇那句‘你这样不知下贱的讨好孤’。
心口微涩。
她出身世家，在京都又身居高位，与皇室亲近，从未有人敢对她说那样侮辱的话。
只有在这里，这个如牢笼般的放鹤轩，她尝到了普通女子可能会遭遇到的践踏和侮辱。
也许会艰难，但不妨一试。
接下来几日元昇果然没有再出现，而到了回王府探望这日，杜初月走出岚庐，看见的来人却是庾闻谨。
“庾小将军。”
“杜娘子，许久未见。”
庾闻谨依旧爽朗坦荡，他上下一打量，笑道：“看来杜娘子的病已见好了。”
杜初月笑着点头。
他们都明白元昇将她送到岚庐的原因绝非生病，可既然元昇有所松动，那么他们之间就有机会化解矛盾，庾闻谨一介外人自是不便插手多事。
马车一路抵达雍王府，当跨过王府大门，途径那些错落有致的庭院，杜初月有瞬间的恍惚，好似又回到了刚进王府之时。
但今非昔比，杜初月在东院紧闭的大门前切切实实体会到了。
仆从来传话，“老夫人身体不适，杜娘子请回吧。”
杜初月平静道：“知道了。”
张環因她小产，元昇和元桀两兄弟又因杜洵推行新税法手足相残，虽说表面看来她是在助元昇夺权，但元老夫人估摸厌恶她至极，这辈子都不会再相见。
杜初月发觉了元昇的聪明之处，雍王府如今对她已然关闭，就算能回到这里，她也无法再寻求庇护。
庾闻谨问道：“既如此，杜娘子可要回岚庐？”
杜初月轻声回：“小女想去洄浪轩。”
去洄浪轩，便是想见元昇了。
庾闻谨有半瞬的默然，似乎是想劝她不要做无用功，去洄浪轩不如老实回岚庐，那样会更加符合元昇的心意。
但静默半晌，他到底颌首，“某送你去。”
元昇现还在府衙公干，故而洄浪轩的奴仆见着杜初月都觉着惊诧异常，下头的人并不知她借居岚庐之故，只当她是病已大好。
阿非殷勤地迎她进了门，“这些时日，绿漪还常常跟奴哭诉，说不知何时才能跟杜娘子相见呢。”
绿漪。
那个心思通透的丫头，她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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