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秋日红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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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宫里颇为平静,若说真有些什么新奇些的动静,那还要数苏家两姐妹。

据说贤妃日前拜访沈太后时,献上了亲自书写的一卷佛经颇得太后喜爱,这些日子整日在太后跟前侍奉。

这几日里没少有人暗搓搓在皇后面前上眼药,可皇后娘娘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愣是给不了众人一份机会。

倒是善嫔那里又有了新的乐子。

说是善嫔近些日子不知怎么喜欢在御花园里玩耍,这冬日里也没有什么新奇的花花草草,也就梅园里的各色梅花还有些看头,故而还有些喜爱梅花的妃嫔前去赏景。

这善嫔便总是喜欢躲在梅园的那个巨大山石的某个角落,然后趁着路过的人不注意,突然从暗处跳出来吓唬人。

据说前日赵嫔被善嫔吓得召见了太医。

如今好些妃嫔知道后也不大爱往那院子里去了,生怕遇见了她这个倒霉鬼。

也就林昭仪这样心思淡漠的人还愿意去那院子逛一逛,来时的路上被宫女劝阻好一会儿,只见林昭仪毫不在意地拢了拢宝蓝色妆锻银鼠披风,瞥了眼忧心的宫女说道:“那又如何,本宫要去哪里与她何干?”

远远的,善嫔已经瞧见了慢悠悠的一行人,她赶紧躲在假山后面,蹲在地上小心地向外观察着几人,便是身上的衣裙都沾染上了泥土也浑然不觉。

冬儿面无表情站在不远处看着她肆意胡闹,这几日皆是如此,她也从不阻止。

如今宫里的人都已经看清楚了,皇上皇后打定主意放任善嫔胡闹,宫里的高位妃嫔们也都不愿意搭理这个跳梁小丑。

她每日里虽是在宫中胡闹,却也闯不出什么大祸来,只让人看了心烦,但又拿她没有办法。

偏生这善嫔是个没有眼力见的,便是旁人说再多阴阳怪气的话,她也听不出来,甚至以为是要和她玩闹,更是喜欢凑到旁人身边来,已是惹得大半宫妃看见她是废话也不愿意多说,瞧见人影就躲的远远的。

可这几日善嫔似沉迷于这番游戏中,雷打不动,午膳后总是要来御花园找人游戏的。

便是此刻,她看着林昭仪的身影越来越近,看准时机直接从花丛里跳了出来。

“哈!”她扮着可笑的鬼脸,笑呵呵地指着几人,“被吓到了吧。”

几个宫女皆是花容失色,险些惊呼出声,只有为首的林昭仪面色平平,看向她的眼神平静无波。

“咦,你不害怕么?”

眼瞧着林昭仪视若无物般从她身边走过,苏琼光赶忙跟了上去拉住她的衣袖,半分生疏也没有,“你要去哪里?”

她顶着林昭仪似笑非笑的视线笑眯眯回道:“一个人多无聊啊,我带你一起玩吧。”

林昭仪身旁的宫女被她挤开,她紧紧凑在林昭仪身旁,“你怎么不说话?你不说话便是同意了。”

说着她便要拉着林昭仪一起。

林昭仪这才缓缓开口,“真是想不到,善嫔竟是这般,”她的眼神轻飘飘地从她身上扫过,眼里略带几分玩味,“伶牙俐齿。”

苏琼光不为所动,笑着挠挠头,“你是在夸我么?哎呀,我也没有那么好啦。”

“一个人走很无聊的,我带你去看鲤鱼吧。”她不由分说就要拉着林昭仪去千鲤池,身后的宫女眼神惊恐,几乎要尖叫出声,可却又见林昭仪毫无反应,只能看着不好上期阻拦。

“善嫔要和本宫一道,去赏鱼?”林昭仪嘴角笑容渐渐收敛,此刻她淡淡看向她,声音莫名停顿,“可是这冬日的鱼儿都无甚可看,不知善嫔可见过秋日红鲤?”

她眼角撇向苏琼光,“那时秋风飒爽,落红遍地,倒是一桩盛景。”

她略带一丝遗憾继续道:“只可惜了,也不知能不能再看到那样的景色了。”

“若是待到瓜熟蒂落之时,怕是有些赶不上好时候了。”

她叹了口气,幽幽说道:“不知善嫔可见过?”

苏琼光脸色茫然,半晌方才开口,“啊,没有,去哪里看啊。”

前些日子听梧桐所说,林昭仪有意要见她。

她本以为是去夜访章瑶宫,谁曾想,梧桐一脸为难告诉她说这人要在午后御花园里同她见面。

她接连等了几日,半分不见这林昭仪的身影,倒是传出了她故意在御花园里戏耍妃嫔的故事。

原想着若是今日再见不到,她便不再来此等待,未曾想今日这林昭仪竟然来了。

可她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静秋阁?瓜熟蒂落?

林昭仪看着她摇了摇头,“善嫔不懂,这景色也分时候,秋日红鲤,方才最是好看。”

“你可瞧见过,红鲤游池的景色么”,她凑近她,轻轻耳语,“如血染清池般,”

她拉开距离轻笑着,“那才叫好看呢。”

苏琼光神色顿住,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这女人是要自己递投名状啊。

林昭仪目光淡淡放在她身上,“若是那时,善嫔再叫本宫不迟啊。”

说完这番似是而非的话后,她便带着宫女款款离去,只留给她一个娉婷的背影。

果然,能爬到高位的女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林昭仪言语间似是说风景,可字字句句意有所指,旁人兴许不知其意,可她却明白林昭仪此次见她的意图。

当真是以为她是什么好拿捏的人么?

竟然让她去打掉周婕妤的胎,且不说她们如今尚未结盟,便是如今林昭仪也未必能给她带来多少助力。

这人看着云淡风轻,实则孤芳自赏心思毒辣,若为同盟,非但要顾忌她清高的自尊,又需帮她处理暗事,且此人心胸不高,怕是不好相与。

实非同盟之选。

她静静看着林昭仪远走的身影,沉默不语。

冬儿慢慢走过来,“娘娘,怎么了?”

苏琼光收敛起脸上的情绪,转头冲着冬儿疑惑道:“冬儿,为什么林昭仪让我去找周婕妤要锦鲤啊。”

冬儿神色一愣,皱眉问道:“什么?”

“方才林昭仪说什么红鲤,我听得云里雾里的,”她晃了晃脑袋,“可是她突然凑到我耳边说,让我去找周婕妤要红鲤。”

她眨巴着眼睛看着冬儿,“周婕妤宫里也有鱼池么?”

冬儿的确是看到林昭仪最后在善嫔耳边耳语了一句,冬儿低眉思考片刻,方才说道:“奴婢也不知,娘娘或许去了才能知晓。”

苏琼光咬了下嘴唇,疑惑问道:“比千鲤池的红鲤还要好看么?”

冬儿静静看着她,“奴婢不知。”

苏琼光点点头,一脸似懂非懂的模样,“好吧,那改日去看看好了,琼光喜欢大鲤鱼。”

她扭头冲着冬儿笑道,“等我捉到大鲤鱼,烧给冬儿吃。”

冬儿微微一顿,没有说话,半晌方才继续默默跟在善嫔身后。

苏琼光与这几日的作息一致,眼瞧着四周没有了人气,便趁机钻进梅林里嬉笑玩闹起来。

过了一会儿,似是累了,她顺势从枝头摘下几株绿梅,梅花香气萦绕,她深深细嗅几息后方才捧着一株梅花在梅园里继续撒欢。

花枝掩盖了她的神色,苏琼光心想,如今这一遭怕是躲不过了。

林昭仪不愿意周婕妤生下孩子,皇后也不见得就愿意。

虽说她知道这孩子生下来艰难,可若是让她自己下手去除掉这孩子。

扪心自问,她是不愿的。

她只是为了能完成任务,以期改变家族灭门的结局,可并不代表她愿意去做一个旁人手中的刽子手。

且不说周婕妤与她无冤无仇,真的让她去伤害一个无辜的生命。

她不愿。

也不想这么做。

可事情是她闹出来的,如今将周婕妤摆在众人面前当靶子的也是她。

她已经是这一切的推手,又如何能避免死局呢?

苏琼光故作无事拿着新开的花枝,满怀的花香似乎让她想起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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