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肆

《金风玉露》小说免费阅读 171shu.cc

李如象进了内室,云笼月见她脸色仍不见回转,便叫人抬来熏笼,银丝碳在铜盆里烧得劈啪作响,李如象靠在竹编的笼罩上,手时不时凑近取暖。披在身上的大氅被她搭在膝头。

云笼月面窗而坐,窗外竹影篁篁,他想要将大敞的窗子阖上。

“开着吧,我喜欢看你这的竹子,”云笼月在这类事上从不顺着她,讲他要回绝,李如象端出一张笑脸,商量说:“我现下觉得好多了,不冷。”

“真该拿面镜子来,让你照照看,自己的脸色有多差。”云笼月把窗子阖上一半,又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说重了,说好听话来找补:“你喜欢看竹子,明日,我叫人把窗纱换成透明的琉璃,你爱怎么看怎么看。”

“听你的。”李如象笑笑,这么多年,在侯府部曲面前,她是说一不二的家主,在京都士族面前,她是烂泥扶不上墙的纨绔,唯有在他这儿,她能做片刻的自己。

云笼月重新坐回案前,案台,红泥小炉上的锡壶发出汩汩水声,云笼月提起壶梁,将沸水注入茶碗。

茶色淡青喜人被沸水缓缓浸出。云笼月将第一盏茶递到李如象手里,李如象接过茶也不喝,只当手炉一般握在手里。

感觉冰冷的手指有了回暖的迹象,僵化的骨节也逐渐灵活,李如象长出口气,“北四街这两日可有什么动静?”

北四街是京都有名的三不管杂八地,赌场、暗娼、黑市买卖、放印子钱的高利贷,大多汇聚于此。四燚赌场与孔方钱庄均是李如象初到京城时为打探消息,置下的产业。

云笼月止住嗅香的动作,他将茶盏放回案上,清冷俊秀的脸上难得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此事牵扯甚广,一会儿等凌掌柜来了,由他亲自同你细说。”

凌掌柜,本名凌储,是当年昭宁一役,存活下来的八十五人中的一人,如今是孔方钱庄的掌柜。

见云笼月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李如象哭笑不得,神情中透出一丝无奈。

其实,凌储要与她说什么,她心里大致有数。

孔方钱庄的生意自京城一路铺开,一直做到了紫金关外。与之有大宗买卖的尽是边陲之地的藩镇重臣,其中就包括朔西王府。

当年云笼月曾不止一次,拿此事调侃她,说她人虽未嫁过去,但不耽误她嫁妆进袁家。

这是句玩笑话,可也叫人心酸。

近些年来,觉颜十二部逐渐崛起,凭借灵、云、庆、台、渭、胤六州的有利地势屡次进犯,几年间劫掠人口牛羊无数。而反观大曌,边境防线多处崩溃,武备废弛,边军粮饷匮乏。

边关各营堡军兵每月仅有的三钱军饷,不仅时常拖欠,还要遭到层层盘剥。

朝廷拨下的本色粮食①,到手的不是发霉,就是掺了沙土,根本无法入口。前年索屠湖冰封,冰冻厚度近五尺,觉颜海真部趁机攻城,食不果腹的军兵在与敌对阵时,骑在马上饿得连武器都举不起来。

朝廷拖欠粮饷已成惯例,虽然太祖定下屯田养军的祖制,可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军田不是荒废了,就是被当地宗室豪强侵占,能用来养军的十之不足二三。

为了填饱肚子边关将士也算奇计百出,有盐的贩私盐,有铁的贩私铁,似丁秋真的渤州,这种除了山好水好,也就只剩山好水好,地无三尺平的地方,除了举债度日别无他法。

可举债也不容易,管朝廷借那是不能够的。

朝廷要是有钱也不至于拖欠他们这些吃卖命饭大头兵的钱,且,陛下寝宫朝辉殿几年前被天火烧成了一片白地。工部的人一猛子扎进深山老林,如今建殿的几棵金丝楠木放倒在林子里多少年了,愣是没钱往回运。

做臣子的,怎么好在这种时候伸手朝君父要钱。

于是,京都北四街,白门浙埠堂成了南北边军人人口耳相传的小户部。

孔方钱庄被凌储一不小心做成了这个行当里的执牛耳者,如今北四街放印子钱的暗地里都传这么一句话,三边守军吃不吃得上饱饭,孔方钱庄管一半。

这话说得未免有失偏颇,什么叫管一半,分明是管一大半!

不过这话以后怕是不能说了。

去岁,朝廷为振奋士气,颁下明旨,每斩获一个敌军首级,除每月军饷额外再赏,觉颜十二部里拱辰部赏钱最低,每个首级赏钱五文,铁勒部最高,每个首级二十钱。

此次连山大捷,朝廷除了给每个参战将士,斩获敌军的首级钱,皇帝还额外着户部挪出二十万两白银奖赏渤州全军。

这二十万两白银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却足够解他丁秋真的燃眉之急,北四街的虎皮钱自然也就用不着了。

不知不觉,李如象将茶盏送到嘴边,可还未及入口,半当腰被另一只手拦下,云笼月夺过茶盏,“这茶是拿来给你捂手的,可不是让你喝的。渴了,就喝这白水,今日听说你要来,我就让厨下炖了补中益气的团鱼汤②,估么再过会儿就得了,你暂且忍耐些。”

话音未落就见之前给她开门的老仆端着一个承着汤盅的方盘上来。盅盖打开,团鱼汤的鲜香气扑鼻而来,“好香。”

“这是炎都山下,吃草药饮冷泉长大的羊,半点腥膻味没有,我尝了一次觉得好,就知道姐姐也是一定能爱吃,我本来打算养两只活的,但咱们这与炎都山水土不同,怕养变了味,就叫人直接在当地料理干净了,趁着天刚刚撒冷,用冰车运回来。”

“费了这么大的操持,熬这一碗汤,可真不得了。”李如象自幼长在关外,并不挑剔牛羊肉的腥膻气。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吃喝上不讲究的人,做事也讲究不到哪去。”云笼月说得理所当然。

云笼月这话说得可真不中听,近些年,天灾战祸不断。饿死冻死的人不计其数。有些地方甚至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可这话从云笼月嘴里说出,便天然的合乎情理,叫人不愿反驳。

李如象眸中含笑,少年十来岁来到她身边,之前都是金尊玉贵的荣养,如今虽比不得从前了,但长年累月植入骨髓的骄矜分毫不曾减损。

汤才喝到第二口,凌储就来了,凌储今年三十有五,六尺高,四尺腰,沈屠户称猪的称,称他也很合适,一张留了小胡子的白胖脸,油腻中透着一似诡异而又和谐的眉清目秀。

凌储落了座,摘掉头上的幅巾,露出一颗锃明瓦亮的秃脑瓜,他从宽大的深衣袖子里掏出一方棉布帕,擦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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