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栾香旧局 (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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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畿世家如云,各个有自己的家学渊源,像宋氏显贵,财大气粗;胡氏端庄,全家上下都是统一的冰块脸;已经没落的闻氏神秘,不怎么与人打交道,自己经营自己的家族。

偏偏有一户,是个奇葩。

兰氏是玉津的老住户了,家族讲究一个有钱就花干净,有酒就喝到醉,有时间就用来玩。按理说这种不拘小节的家族,早就落魄跌出贵族籍了,偏偏他们家钱越花越多。

到了这一代身上,一直没孩子,是兰老夫人老蚌生珠得到的兰和豫这个宝贝。

全家上下就指望这么个姑娘延续血脉,干脆取名叫兰宝珠。到了兰宝珠十三岁的时候,自己嫌弃名字难听,找了好姐妹闻霄的父亲帮忙拟名字,这才得了和豫二字。

兰家人见名字体现不了对兰和豫的宠爱,花钱上就越发卖力,兰和豫几乎就是在金银锦绣里长大的,说是比肩君侯,也并不夸张。

兰和豫自己也道:“整个玉津找不出比我阔气的姑娘。”

于是玉津第一富婆的酒席,必然是宾客如云,座无虚席。

兰和豫性格好,嘴甜,人漂亮,不仅大臣们挺喜欢她,君侯也疼她,为了这出酒席,把议事堂正殿铺上毯子,摆上桌子,为的就是玩个尽兴。

酒过三巡,平日里衣冠楚楚的大臣也露出真面目,高歌有之,跳舞有之,嚎啕大哭亦有之,是以今朝有酒今朝醉的良好心态醉下去的。

□□荒草被祈华堂的人剃了个干净,架起篝火,一群人顶着日头围着篝火,放声歌唱,肆意乱舞,好不自在。

闻霄盯着在人群中玩疯了的兰和豫,不知为何,心中弥漫着淡淡的忧伤。

她本该是最开心的那个。

一场酣梦,十几年前的轮回,千百年的宿命,照亮的却是闻霄和涂清端的母女关系。

闻霄才知道,涂清端之前对她的疏离,不过是为了遮掩闻氏的秘密,她把对命运的怨恨、对丈夫的思念全寄托给了闻霄。

闻缜蛰伏半生,以为等到了起势的时机,换来的却是血洒黄沙,他的儿女便要将这未能实现的愿景一一实现。

闻霁废了,闻雾丢了,只剩下闻霄。

闻霄当时按着母亲枯瘦的手,露出那条狼狈的疤痕,“母亲明明也不甘承受闻氏的宿命,甚至想要自尽来逃脱这一切,为何如今要我来承受?”

涂清端戚戚然笑起来,“因为这从来不该是我承受的。我与闻缜,本是情投意合,新婚燕尔,他奉旨前往寒山,回来便变了个人,这些事情就像诅咒,告诉我从小相信的神明是假的,我早晚都要死去的,我的生命是没有意义的。”

她一把甩开闻霄,反而紧紧掐着闻霄的胳膊,“你要我……如何接受?”

“母亲可以不接受。”

“什么意思?”

鼻息间尚有栾花香气,闻霄望向窗外,祝煜仍然昏睡在树下。

闻霄垂眸,“闻氏的宿命于我不过是一个故事,它不会给我带来丝毫的益处,只会带来劫难。”

涂清端被闻霄这话吓了一跳,踉跄两步,“可闻氏祖辈已经与缘中仙人患难与共,心意相通,不能分割。”

“如何不能?”闻霄正色道:“我从小到大不知道这些,不还是活得好好的?”

“东君一日高悬于天,人祭之祸一日不止!”

“祭的不是我们!”

要说出这番话,闻霄是需要心理建设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在道德层面并不值得赞颂,可她不能为了一群不认识的人,去拿全家人的命运搏斗。

不忍心,也要学会忍心,学会袖手旁观别人的命运,保全自己。

闻霄铮然道:“我不是那么慈悲的人,我如今的功名,是寒窗苦读换来的,能坐上右御史,左右逢源,也是因为寒山上拿命相搏。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运,我不需要为奴隶的命运负责。”

涂清端颤抖着,两眼满含泪水,“若是……终有一天,人祭都不能满足东君呢?”

“到时候我也应该已经百年,后辈的事情后辈去愁吧。”

那一瞬间,涂清端一生的枷锁,似乎都已经释然,她一把搂过闻霄,放声痛哭起来。

闻霄搂着母亲干瘦的脊背,鼻子一酸,“母亲,这些事情太沉重,我们只要好好把日子过完就好,闻氏的宿命,不过大梦百年,该终结了。”

“好孩子,好孩子……”

“母亲,咱们好好把日子过下去好不好?”

“好,好,好!”

话虽如此,闻霄却并没有觉得轻松。

除了关于东君诡谲的神话外,君侯的心术闻霄也要焦虑。她拿着根木枝子,在地上描画着什么,心乱如麻。

忽然闻霄觉得自己被一团阴影笼起来,她抬头,兰和豫正气喘吁吁站在她跟前。

“想什么呢?闷闷不乐的。”

说着兰和豫坐下,刚跳完舞,整个人浑身都是汗水,闻霄便卷起袖子帮她擦干净。

兰和豫享受着闻霄的“伺候”,斜眼一瞧,“哟,算上卦了?”

闻霄道:“你是行家,看看这是什么卦?”

兰和豫便俯身歪头瞧着,“解不出,卦象成对,你写半个是什么意思?”

“我只猜出半个,等我再补上另一半。”

闻霄思索片刻,飞速用手指在地上描出一模一样的另一半来。

兰和豫又打量许久,“你是不是搞错了,这还是解不出的。”

“或许吧……我记得也不清楚。”

“你哪来的卦?”

闻霄深吸一口气,“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吗……”

她确定四周无人注意,才虚声道:“隔间那个暗道。”

兰和豫蹙眉,“记得啊。”

“我回忆了一番,当时是黢黑的暗道,但我走的时候觉得既像是笔直的,又像是弯曲的。仔细想想,去掉一些道路链接的地方,竟然有些像个卦。”

白日起篝火,除了蹭蹭往外流汗烘托氛围,没其他的作用,反而燃烧声让人心生紧张。

兰和豫是认真斟酌了这件事,“我觉得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一则你当时太害怕,很有可能只是出了幻觉,既然是君侯的秘密,我们最好不要随便去窥探;二是修建暗道工程庞大,想要搞出个卦形,实在是没必要;最后一点……我认为玉津有这个水准规划这条暗道的人,已经过世了。”

兰和豫意有所指,说的是闻缜。

闻霄便说:“若那条暗道,就是我父亲修的呢?”

兰和豫那双漂亮的吊梢眼顿时瞪圆了,“你怎么知道?”

闻氏的宿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仅引来杀身之祸,颠覆了信仰也足以毁灭一个人。

她自己烦就足够了,没必要连累兰和豫。

闻霄把地上的卦用手擦乱,道:“我回家了一趟,算是意外收获吧。”

兰和豫捋捋闻霄的肩膀,安抚道:“我也觉得你从家里回来,就闷闷不乐的。”

“这么明显吗?”

“嗯,放假都不痛快。”

闻霄长叹一声,“我只是……多了很多奇怪的想法。”

兰和豫爽快道:“那你说给我听听。”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发现你信奉的人……不是人也行,总之就是你以为他是无私的,结果他满腹私欲,你该怎么做?”

“你想问东君是否真的无私赐福于我们?”

闻霄几乎扑到她身上,“你怎么说出来了啊?”

兰和豫耸耸肩,“世界上那么多事情,东君才不会垂耳听我吐槽这么几句呢。小霄,他本就不是无私的,无论他是否真心为了解放我们,东君临世后,要我们用血肉侍奉,他会真的无私吗?”

闻霄松开手,恍惚道:“那为什么还要信奉他?就像宋袖说的,如今我们有的一切,是我们的双手创造的,比起他,我们更像是自己的神明。”

“因为东君是神明啊,就算不乐意,我们又不能把他杀了。倘若他不是神,是个人,我才不搭理他呢。”兰和豫撇嘴,玩着自己的头发,“况且,他也不是一点事情都没做,最起码天地不会重归混沌了。”

闻霄小声嘟囔起来,“天地重归混沌要数万年不止,我们却要代代自相残杀,永远不得痛快。况且,生于混沌,毁于混沌,本就是自然规律。”

兰和豫古怪望着她,“你这话很危险啊!”

“我就一说,又没真的要干嘛。”

“你还是要小心,祝煜还在你屋头住着呢,虽然他和咱们关系好,也不能太不把他当回事,毕竟是京畿的官。京畿最忌讳信仰不纯的人了。”

百年大梦,如同肩头巨石、心头铜锁。

闻霄压抑着心事,道:“我会小心的。”

兰和豫笑起来,“你们两个也好笑,你这几天不高兴,祝煜也不高兴,你们俩行动这么一致,成婚天天住一起算了。”

这话把闻霄吓一跳,掐兰和豫腰一把,“别胡说,他自然有他自己的事情要烦。”

“是啊,这不是来烦你了。”

兰和豫朝远处扬扬下巴,只见祝煜一身白衣红袍,垂头丧气朝这边走来。

他头上的红白麻绳又绑好了,绳子末端垂在胸前,像是条漂亮的小辫子。

闻霄刚想拉兰和豫的手,兰和豫猛然站起身,“你的卦象我帮你仔细查查,你们俩玩,我跳舞去了。”

“哎,你!”

“你若是随他搬去京畿,苟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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