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往事只可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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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铭川自出生就被盛家老爷子视为盛家接班人培养,是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子。

可没人知道,他并不受父亲的喜爱,甚至都不曾享受过母爱。

年轻气盛的盛珉鸿最向往的便是脱离盛老爷子的掌控,独立决定自己的命运。学业、目标、择友等等,而他最大的叛逆和反抗就是决意要跟刚刚大学毕业的羌姚在一起。

盛老爷子得知此事后,飞速给盛珉鸿安排了一桩门当户对的亲事。爱而不得的盛珉鸿,最终也没能抵抗住家族的压制和诱惑,半年后成婚,一年后,盛铭川出生。

在盛铭川印象里,这栋老宅永远金碧辉煌,却也永远冷冷清清。爷爷每日工作到很晚才回,爸爸好像只有重要日子才出现,母亲终日卧病在床,他偷偷去看,母亲只背对着他。

后来盛铭川从佣人闲聊中得知,父亲在母亲怀孕时有了外遇,母亲气急攻心伤了身体。

直到郁郁而终,盛铭川也不曾听母亲埋怨父亲一句,她觉得这样的结果是她自作自受。

母亲离世后,父亲就连重要日子也不出现在老宅了,十一岁的盛铭川再次见到父亲,是父亲来拜托他去接一个人来老宅,那个人就是梁斟,那一刻他也才确认,父亲真有外遇。

托梁斟的福,梁斟来老宅,盛铭川见父亲的次数逐渐多起来。父亲还会温柔地摸着他的头,跟他说:“铭川,爸爸知道你是好孩子,你会照顾好弟弟对不对?”

那是盛珉鸿第一次摸盛铭川的头,他像个合格的慈祥老父亲哄着自己的最亲爱的儿子。盛珉鸿温柔得让盛铭川产生的错觉,他以为那是盛珉鸿对他的好。

可盛珉鸿待他终究是跟梁斟不同的。

梁斟自出道,所作所为全都是盛珉鸿最忌讳盛铭川做的,但盛珉鸿却无条件宠溺着梁斟。

盛珉鸿老当益壮,盛铭川的口腔内壁被牙齿磕出血,他面不改色地用舌尖在伤口处滚掉鲜血,混着唾沫咽了下去。

盛珉鸿双手垂在身侧,他手指在轻微抖,他跟爷爷一样,心脏都不太好。

盛铭川不说话,任由盛珉鸿瞪着。

两人僵持了片刻,盛珉鸿叹了口气,声音相较之前柔软了些:“铭川,爸爸不喜欢你这个样子,你忘了吗,小斟是你的亲弟弟,你直呼他名字我会觉得你不爱他。”

盛珉鸿觉得梁斟从小失去父爱母爱,他想要补偿梁斟,哥哥这份爱更要双倍。

盛铭川口腔里血腥味更浓,他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刚刚差点儿没收住脾气,是他的不该。

盛珉鸿缓了会儿又问:“我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盛铭川回答:“在办了。”

“她怎么说?”

盛珉鸿口中的她自然是羌姚,盛铭川默了两秒,而后道:“爸,您该清楚羌姨的脾气,她是不可能同意这种事的。”

“她同不同意是她的事,你做好你该做的。”盛珉鸿不悦说罢,转身要继续去摆弄他那株有些萎靡的玫瑰花。

等盛珉鸿在花束前蹲下,盛铭川才开口:“我想小斟应该也不会同意。”

盛珉鸿捏住那朵还没开的小花苞,稍一用力那朵花便残破落到了地上,他冷冷地抬起头,“盛铭川,小斟那里我会跟他说,你只要做好你分内的事情就好。”

盛铭川顿了顿,而后缓慢道:“只是我觉得,小斟可能更希望您直接认回他?”

他分明是心平气和讲的,可盛珉鸿却听得刺耳,可牵扯到梁斟他又不得不多问一句:“小斟自己说的?”

盛铭川摇头,“您不是说事情没万无一失前先不跟小斟说?”

盛珉鸿嗯了声,俯身把地上的花瓣捡起来,“他肯定还是更希望跟母亲相认,电影上映前我会跟她亲自聊,她的脾气我清楚,为了电影她不得不认回小斟。”

当初梁斟给盛珉鸿打来电话说要演《风行》,盛珉鸿误以为梁斟是为了羌姚。盛珉鸿认为羌姚为了电影不会拒绝梁斟出演,最后关头她也可以为了电影顺利上映,而接受曝光和梁斟关系的条件。

这是盛珉鸿的计划,他以为他拿捏了羌姚,更以为这是对梁斟的补偿。

“还有,小斟的恋爱对象是谁?”盛珉鸿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突然抬起头来。

“......我会尽快查清楚,”盛铭川回答。

盛珉鸿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神态瞬间严肃,“那是你亲弟弟,他的事情就是你的事情。”

“明白。”

“她最不喜欢演员在剧组乱搞关系,你让小斟注意些,不要太明显。”盛珉鸿想了想又觉得这样讲太严厉,缓了缓语气继续说:“如果真的喜欢那就等拍完带来给我看看。”

“好的,”盛铭川说。

盛铭川从玻璃花房出来,秦管家立刻迎上来。

“少爷,厨房温了您爱喝的梨汤,您要不要喝点再回去?”秦管家说。

“不用了,”盛铭川把车钥匙从秦管家手里接过来,边往外走边问:“爷爷忌日准备的如何了?”

“老爷说今年就不铺张了,”秦管家小心说道。

“?”盛铭川倏地停住脚步,他皱紧眉心。

“但少爷您放心,我会打点好的,”秦管家立刻道。

盛铭川凝声闷了几秒,而后答了一句“知道”,继而飞快上车离开老宅。

他驱车上了环路道,而后在朝阳公园附近偏阴的地方停车。

听盛珉鸿的意思,只要羌姚同意跟梁斟相认,他下一步就是认回梁斟。

深夜的北京也已陷入落寞,明亮的路灯拉长粗壮的老杨树。

盛铭川心里很少乱,妈妈去世时他还小,甚至还不知道爷爷口中的‘离开’是生离死别的意思。毕竟在他寥寥几年的父母双全时光里,也几乎跟孤儿并不差别。

这些年,盛珉鸿最长挂在嘴边的话便是:“梁斟是你亲弟弟,你要爱护他。”

可他呢?梁斟自小没享受过父爱母爱,他何尝享受过?梁斟是从没有到有,而他,至始至终都是有却也根本从未拥有。

或许轮回簿上的规律就是这些写,循环来去,左右又回到最初的起点。

盛珉鸿希望盛铭川成为梁斟的好哥哥,能替梁斟安排好一切,这些年盛铭川也确实是这样做的。

可终究还是毫无怜惜的一巴掌。

盛铭川看着窗外,他已经忘了母亲的样子,却清楚记得母亲说的。

“铭川,别争,别把自己陷进盛家的地牢里,别想你爸爸那样。”

盛铭川笑出声,自言自语道:“不争,有什么好争的,也没人要跟我争。”

片刻后,他拿起手机,翻出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信息发出的同时,提示音响起。他以为是刚发出信息的回复,打开一看却发现是余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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