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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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穿过紫禁城宫殿上的青砖绿瓦,射入敞开的窗棂,落在了玄烨年轻的面容上。

他的面上满是笑意,明亮的让太皇太后双眼微微眯起来。

太皇太后不喜汉人,对于汉人的文化也并不了解,只是看着玄烨出自内心的笑容,她说不出一个“不”字。

除此之外,她心里还有一些隐秘的担忧。

不过,太皇太后什么也没说,转眼看向额林珠,询问道:“额林珠,皇帝为你取的字,你可喜欢?”

额林珠连忙叩谢:“奴才谢太皇太后和万岁爷赐字。”

瞧着额林珠麻溜地谢恩后就跑到太皇太后身边,又是按腿又是捏肩、笑意盈盈的模样,玄烨蓦地舒了心,竟也觉得心里暖暖的。

太皇太后心中有些烦忧,止了额林珠手下的动作,语气慈爱道:“罢了罢了,今日我也乏了,你们也就别打扰我了,快出去吧。”

“太皇太后这是厌烦奴才了吗?”额林珠动作一顿,目光呆滞地站在原地。

太皇太后看向玄烨,想让他说句话,哪知玄烨那眼珠子直愣愣地盯在额林珠身上。

她的心愈发往下沉,抬手一挥,作赶人状:“是了,老身是厌烦你们了,皇帝,你快带着这位马佳格格出去吧——”

玄烨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正要收回的视线忽然与额林珠投来的目光撞到一起。

眼见额林珠脸颊蓦地一红,低下了头。玄烨便主动拉起额林珠的衣袖,一起对着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行礼告退。

两人扭扭捏捏地离开,也都没有发现太皇太后盯着他们的背影,目光沉沉。

走出慈宁宫,额林珠轻轻扯了扯自己的衣袖,示意玄烨松手,哪知玄烨却不放开。

“皇上,怎么了?”额林珠眨着眼睛,眸子里闪烁着亮亮的光彩。

玄烨望着她的眼睛,手倏然一松,退后了两步,负手、抬头望天,平静道:“我无事。”

额林珠眼中划过一丝狡黠,娇娇俏俏地甩了甩帕子,福身道:“皇上既然没话说,那奴才先回去休息了。”

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如她所想,玄烨见她真要离开,清了清嗓子叫住她:“咳咳,我确有一事想问。”

私下里,玄烨并不对额林珠自称“朕”来彰显皇帝的身份,但额林珠一直谨记身份,恪守规矩,从来都是自称“奴才”。

额林珠脚步微顿,转头望着他,轻声:“皇上想问奴才什么?”

玄烨默了一瞬,盯着她的脸,不想错过她下意识的表情:“你喜欢知韫这个小字吗?”

“什么?”

额林珠哪能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一时语塞。

玄烨观察着她的表情,见不到半点喜色,表情不由地有些落寞,声音也变得低沉:“你不喜欢吗?要不,你与我说一说你喜欢的字,我重新给你取一个——”

“没有。”额林珠回过神,连忙摆摆手解释,“奴才没有不喜欢这个名字,只是……”

她顿了顿,直言自己的苦恼:“皇上书读的多,名字取的自然是极好的,只是奴才从未读过汉人的书籍,皇上可否告诉奴才,这‘韫’字何意?”

“真的喜欢?”

玄烨忍不住扬了扬嘴角,眼中盛满了笑意,“在汉人的文书中,‘韫’字有珍藏之意。”

又支支吾吾道:“我想、将你珍藏起来,如珠宝那般珍藏着。”

额林珠一怔,微垂了眼睑,声轻:“皇上,奴才并不是一个宝物,如何值得珍藏?”

玄烨垂头看她,语气格外认真:“虽然并不只是宝物才值得珍藏,但是,额林珠,在我看来,你就是我的珍宝,我会将你珍藏在心里。”

与你共同的回忆,一起珍藏在我的心底,永远珍藏。我爱新觉罗·玄烨对长生天起誓。

玄烨注视着她,在心里默默起誓。

微风轻柔拂过耳畔,吹红了额林珠的耳垂。

额林珠低着头,听到了心砰砰跳动的声音。

她稳了稳心神,抬眼与他四目相对,莞尔笑道:“皇上一言九鼎,奴才会将皇上今日说的这些话都记在心里的。”

玄烨忍不住握住她的手,语气亲昵:“好,你尽管记住。”

又压低了声音:“那私下里,我就唤你知韫,好不好?”

少年的脸上因幼时染上天花留下了一些麻点,却丝毫不减他的盛气风华。此时此刻,他的眼里都是她的身影,天地之间,仿佛只有他们二人而已。

额林珠心神微动,脸上流露出三分的惊讶与七分的娇怯。

在他热切的注视下,顺势低了头,轻柔地应道:“好。”

玄烨于是朗声一笑,也唤她:“知韫。”

额林珠回应:“奴才在。”

他再唤:“知韫。”

“知韫。”

……

他唤一遍,额林珠回应一遍。

最后,他凝视着额林珠,“知韫,我很欢喜。”

额林珠回以一笑:“皇上,奴才也很欢喜。”

*

与玄烨分开后,额林珠拍了拍自己红扑扑的脸,吹了会儿风,才将心平静下来,准备回去伺候太皇太后,可太皇太后已经歇息下来了。

于是,她被苏茉儿劝回了偏殿休息。

额林珠便回到慈宁宫的偏殿——她如今在宫里的住处。

“格格可累了?”贴身婢女玉帘迎上来,扶着她坐到榻上,又斟了一盏茶水递到她手边。

额林珠冲她笑道:“玉帘,方才皇上为我取了个小字,唤知韫。以后,我就有小字了。”

玉帘虽然不理解,但一脸惊喜:“奴婢贺喜格格。”

语顿,声低了一些:“方才,博尔济吉特格格遣宫女来,问格格可有空与她去御花园放一放风筝。”

额林珠抿了一口茶,想了想道:“也好,左右现下无事,我也几日不见她了,去陪陪她吧。”

博尔济吉特格格①出身科尔沁,按照辈分,还是玄烨的远房表姑。她幼时便来到了紫禁城,养在慈宁宫偏殿。

额林珠来了宫里后,与她言语虽有不通,但相处久了,关系也慢慢亲近起来。

额林珠到御花园时,博尔济吉特氏已经开始放风筝了。

看着她踩着花盆底还能小跑起来的样子,额林珠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风筝高高地飞在天上,像鸟儿般自由自在。

牵着线的博尔济吉特氏见到额林珠,也没停下来,只是招呼道:“额林珠,你也来试一试,看我们谁放的高!”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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