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满酥衣》小说免费阅读 171shu.cc
这怎么可能?
一切荒诞得好似在梦中。
今早他起得急,脑子又莫名晕晕乎乎的,只记得自己是在偏院醒来,不记得何时自己竟将藏在袖子里的**取出来。昨天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为何宿在了偏院,这柄只有自己知道的**,为何会突然出现在了此处?
为何他什么一点记忆都没有了?
沈顷的眼底尽是疑色。
他垂下一双眼,朝正跪在地上的妻子凝望过去。她的身形很瘦小,在人群的围观下愈显得娇弱而可怜。见沈顷望过来,郦酥衣也抬起眼,她紧咬着发白的下唇,一双眸光颤动着,眼中闪烁着惊惧的神色。
除了惊惧。
沈顷隐约觉着,妻子的眼神,似乎想要同自己说些什么。
究竟是什么?
他看不大懂。
见状,老夫人问他:“老二,怎么了?”
座上长襄夫人开了口,沈顷转过头,恭顺地道:“母亲,无事。”
话虽是这样说,可他还是止不住满腹疑惑。男人迈开步子,绕过地上那滩还未来得及处理干净的血迹,于这屋子里头环绕了一圈。
忽然,他的步子顿住,眼神也凝住。
一侧,无人发现的角落处,正安静放置这一个药碗。
沈顷努力回想:自己昨夜喝药了么?
他完全没有印象了。
如此想着,他的手不禁探向那一碗药汤。那药汤显然是被人动过,汤碗底部,还余下浅浅的一层汤渣。男人素净的手指轻捻起那碗口,忽然,迎面扑来一阵冷风,将几欲消淡的药香扑至沈顷脸上。
他的眉头,极轻地拢了拢。
紧接着,他一贯清澈温和的眼底,闪过一道诧异的光。
一旁有侍人问:“世子爷,可有什么问题?”
有问题,大有问题。
自记事起,沈顷便一直在服用这种药粥,服用了十余年,他一眼看出面前这碗的不对劲。
这一碗汤药,被人动过手脚。
他不动声色地摇头,掩下面上诧异,将其递给身后的魏恪。
魏恪立马会意,将汤碗接过,转身走出望月阁。
不一阵儿,一身黑色劲装的男子重新走回来。
“世子。”
魏恪走至他耳边,以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
“那汤药之中,被人下了媚.药。”
媚.药?
沈顷面色微讶,再度朝自己的妻子望去。
她生得极美极白,平日里瓷白素净的面容上,此时却浮现着一抹不甚自然的红晕。
见一直僵持不下,长襄夫人轻轻清了清嗓子。冷风将屋里头的炭火吹熄了,寒风穿过敞开的门缝,呼啸着、朝着郦酥衣侵袭而来。
长襄夫人显然不信她的话。
也不打算看在沈顷的情面上,再一次放过她。
时值冬日,院内的花树都败了。薄薄的日影穿过干秃秃的树枝,被风吹打在窗牖之上。郦酥衣跪在地上低垂着眼,半
张脸被阴影笼着,整个人如一朵被寒风吹打的、娇艳而破败的花。
芸姑姑道:“证据确凿,夫人既无从狡辩,那便对不住了。()?()”
她一边说,一边自身后取出那一条用来执行家规的鞭子。
长鞭粗壮,让人只看一眼,便觉得下一刻将要皮开肉绽。
就在她欲招呼着人,将郦酥衣抬起。
就在这一刻,院中突然传来清冷一声:“慢着。()?()”
长风拂过男子兰白色的袖摆。
他极爱兰花,宽大的袖摆上亦用织线勾勒出一朵兰花的模样。清风袭来,穿过他的衣衫,顷刻便有兰香阵阵,温缓拂面。众人侧首望去,只见沈顷站在一片灰蒙蒙的日影下,男人身后,跟着他的心腹魏恪魏大人。
沈顷眸光清浅,望了郦酥衣一眼。
说也奇怪,在沈顷来之前,她满心惊惧,总觉得下一刻便被人审判得要去上绞刑架。可如今,看着那一道熟悉的身影,郦酥衣心中莫名觉得安心。
好像只要有沈顷在,罔论多棘手的一件事总会迎刃化解。即便是眼下,对方也会还她该有的清白。
“世子爷,还有何事??()???$?$??()?()”
他的目光自郦酥衣身上缓缓收回。
果不其然,下一刻,她便听见沈顷道:“凶手不是酥衣,将她放了罢。()?()”
此言一出,人群中又响起一阵不小的骚动。
“什么,秋芷不是世子夫人杀的?”
“不是她,还能有谁?”
“可世子爷都为夫人做保了……”
“……”
天色乌沉沉的,好像下一刻便要落雨。
昨夜那一场雪,在今日清晨时已化了六七分。如今院中更是处处积水,浅浅的水洼蔓延至郦酥衣脚边,她仰起
一张脸朝沈顷望去。
他只身,鹤立于翕动的光影间。
迎上众人的目光,平静道:“人不是她杀的,是我杀的。”
喧闹的人声一下顿住。
所有人抬起头,不可思议地朝屋子正中央望去。
昏暗的一束光影闯过窗棂,恰恰映照在沈顷白皙的面容之上。
他一袭雪氅,宛若漫天大雪里,一只遗世独立的鹤。
“兰蘅!”
老夫人回过神,不禁朝他喊道,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相比于众人,沈顷的面色十分平静,波澜不惊。
他回道:“母亲,儿子知晓。可秋芷确不是酥衣杀的,儿子不能冤枉她。”
沈顷说这句话时,并未扭头望向正跪在地上的少女。但郦酥衣知道,他的余光里,一定是在偷偷望着自己。
不光是其余人,就连郦酥衣自己也都愣住。她怔怔地抬起头,只听见老夫人不可置信地道:
“我养了你那么久,最是懂你的性子,老二,你怎么会**?”
长襄夫人全以为沈顷是想要包庇郦酥衣,声音也不由得变得疾厉了些。
在她的印象里,沈顷一直都是个听话孝顺的好孩子,他从未顶撞过自
己,更未如此空口说胡话。
沈顷并未直接应答她。
男人侧过身:
“魏恪。()?()”
“属下在。()?()”
“将东西带上6*?*?6()?()”
不一会儿,便有医者端着一个药碗,走至众人眼前。
他双手捧着药碗,里面仅剩着一星汤药的残渣,只看一眼,郦酥衣便立马认出来——这正是昨天夜里,沈兰蘅喂她喝的药!
也是同样令她四肢瘫软、身子烧灼的药!
长襄夫人瞧着那东西,面露疑惑。
“这是什么?()?()”
沈顷视线环顾周围一圈。
他声音平稳,缓缓而道:“府里人都知,我有每夜入睡前饮用药汤的习惯。就在昨日夜里,秋芷偷潜入我房间,就在这汤碗里面下了燃春散。”
燃春散,催.情之药。
闻言,老夫人不禁从座上站起身,震惊地朝那药碗望去。
正端着药碗的人,是府里头的张府医,跟着沈家多年,颇有威信。
见长襄夫人望过来,老者也点头,确认道:“这药中,确实残存着燃春散。”
人群哗然。
沈顷望向座上。
“**所致,儿子一时失手,误杀了秋芷。而后又因身子不适,回到了偏院中,烧了一整夜。”
“第二日醒来时,因有一整夜的高烧,儿子忘记了昨夜发生的事。直到看见那碗汤药,才终于记起来。”
“若是母亲不信,可以问魏恪。行凶的那把**,平素成日里被儿子藏在袖中,从不轻易示人。酥衣她不可能拿到儿子的**。”
老夫人目光凌冽,落在魏恪身上。
后者垂首,应声:“正如世子所言。”
郦酥衣不可能拿到那柄**,再去**。
就在刚刚,沈顷差魏恪去查过了,昨夜这一碗汤药,正是经了丫鬟秋芷之手。
少时,先前被秋芷以银钱买通了的侍人也被拖上前来,望着座上的长襄夫人,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世子爷、夫人,小人有罪。小人不该一时财迷心窍,将那碗药递给秋芷姑娘。小人有罪,小人罪该万死。夫人您看在小的为沈家兢兢业业二十余年的份儿上,就饶了小人这一次吧,小人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他聒噪无比,吵得本就心烦的长襄夫人愈发头疼,老夫人挥挥手,示意左右将他抬下去处置。
房门被从内打开的那一刹那,院子里的这一场雪,恰好施施然又落下来。
“至于酥衣……她应当是误食了燃春散,才晕厥在此处。”
风雪飞舞着,映入郦酥衣眼中。
她看着,沈顷眉目温和地走过来,将她自地上牵起。
她跪得久。
站起身来时,膝盖处疼痛不止,不禁稍稍软了软膝盖,朝男人怀里跌去。
沈顷眼疾手快,赶忙将她搂住。
扑面而来一阵淡淡的兰香,少女垂下眼,才发觉对方手指内侧,墨痕方干。
想必沈
顷正是在处理公事,听闻她出了事,匆匆下衙的。
思及此,她心头一暖。微白着脸颊朝他福了福身,声音很轻:
“多谢世子爷。?()?[(.)]??#?#??()?()”
冷风将她鬓角边的发吹乱。
见状,沈顷不禁伸出手,对方似乎想要抚一抚她的鬓角,就在伸手时,手指却不知因何而又顿住。郦酥衣在他怀里,看着众人敬仰的世子爷低垂下眼,他抿了抿唇,似乎想要问她些什么
。
即便“真相大白()?()”
,他眼中仍有淡淡的疑色。
见沈顷认罪,老夫人登即变了面色。她理了理袖摆,面露恹恹之状。
“罢了,不过是个别有用心的奴婢,她这般不听话,你将她处置了便也处置了。行了,我倦了,你们都散了罢。()?()”
得了老夫人的话,又听闻“行凶之人()?()”
乃是世子,周围围观的女眷佣仆不再敢吱声,赶忙四下退散而去。
一时之间,原本乌泱泱的望月阁内走得不剩下多少人。
郦酥衣被沈顷怀抱着,嗅着自他身上传来的馨香,对视上他带着探寻的目光。
他的眼神紧紧凝望着她,似乎想要从她的神色间,探求到什么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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