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莫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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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回想着少女面上那一瞬间的哀色,沈兰蘅眸光微黯。

他走上前,迎着暖盆内滋啦啦的火光,将桌上灯盏点燃。

偌大的军帐被昏黄之色填满。

光影充盈,绕过男人高大颀长的身子,将那亮色洒落于帐内每一角落处。唯有男子那一帘细密纤长的睫羽微垂着,遮挡住那眸光,于他眼睑处投落下一层淡淡的暗色。

阴翳晃动。

沈兰蘅想起这两日所发生的事。

昨天夜里,自己醒来时,映入眼帘的并不是军帐,而是另一处完全陌生的地方——瞧着模样,自己似处于一片山林里,他身后是成群的将士,正候着他下达下一步的命令。

短暂愣了一瞬,沈兰蘅立马反应过来:

前一刻,沈顷正在指挥作战!

他并没有行军打仗的本事。

而身前夜色汹涌如潮,身后将士们的目光更是热烈灼灼。所幸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沈兰蘅自袖中摸到一封沈顷留下来的手信。

这手信,应是对方在匆忙之间所留。

其上字迹稍有些潦草,但依旧很好辨认。

手信之上,对方写道,事先不知此战耗时数久,为避免节外生枝,令沈兰蘅先去箜崖山暂避,待他明日醒来,再看如何战敌。

这些日子,沈兰蘅虽说看了些军书,可那些也只是皮**,甚至连“纸上谈兵”都算不上。

他并不通晓军法,更不明白西贼战情。既不知晓应当如何作战,亦不敢轻易下达命令。

短暂思量过后,沈兰蘅将手信攥成团,重新藏回袖中。

男人双手勒了勒缰绳,朝着身后扬声:“所有人——先与我去箜崖山!”

便也在那里,他看见了一身脏兮兮的小六儿。

沈兰蘅性情凉薄,并无一分怜悯之心。可看着眼前独自躲在山洞中、瑟瑟发抖的少年,竟令他无端想起另外一幅场景来。

漆黑的、无边的夜色里,少年同样衣衫单薄。寒冬腊月,他躲在冷冰冰的柴房深处,北风呼啦啦地吹刮着,他无人可倚靠,瘦小的身形只能依偎着身侧的柴火。

不高不矮的一堵墙,隔绝的却是院子另一头的光景。

他冷漠的父亲,他苦命的阿娘,他那温润懂事的兄长。

便就在此时,沈兰蘅脑海中的画面又一转。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记忆中的柴房不见,那一堵院墙不见,父亲不见阿娘不见兄长不见,甚至……那一轮明亮的金乌,亦消逝不见。

他眼前不见光影,只剩下了黑暗。

他唤了百千遍“阿娘”与“兄长”。

无人回应。

周遭只剩下这漫长、空洞,而又孤寂的黑暗。

他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慌张地抱住自己瘦弱的双肩,兀自一人于这漫无边际的黑夜中,瑟缩成漆黑的一点。

……

因是在箜崖山“躲”了一整夜,他们耽误了作战的最好时机。

所幸沈顷第二日醒来之后,力挽狂澜。

沈兰蘅再一睁开眼,

脚边已跪着西贼俘虏。

身前炭火愈旺,

正立在桌案边的男人终于收回神思。

“沈大人,

沈大人——”

帐帘之外,

有人声夹杂着风声,低低地传进来。

沈兰蘅下意识用身子挡了挡地上残余的药渍,不咸不淡地道了声:“进。”

进来的是郭孝业。

沈兰蘅不比沈顷,他直觉不喜欢眼前这贼眉鼠眼之人,也懒得同其周旋客套。对方倒是态度恭敬许多,郭氏双手拱着,先是朝他揖了一揖,而后道:

“沈大人,再过两日便是除夕夜。按着往年惯例,年关这日营中会设宴、犒赏三军,不知沈大人意下如何……”

郭孝业话中有话。

这一年到了尾,他在西疆兢兢业业的一年亦到了尾。他明面上说着要“犒赏三军”,实则是请求沈顷上报,于天子面前进美言,略一提拔官职,也好慰藉他在西疆这一整年来的风吹日晒。

只可惜沈兰蘅并没有这个脑子,他听不懂。

听对方说“犒赏三军”,他也简单地以为是犒赏三军。郭孝业只见着,立在帐帘正中央的男人挥了挥手,兴致缺缺道:

“设宴这种事,你与魏恪去办便好,不必同我说。”

他神色冷淡,言语之中,甚至还有几分不耐烦。

顿然,郭孝业面色僵了一僵。

沈兰蘅转过头。

见着对方立在原地,男人微微蹙眉,他面上单纯,语气更是无辜:“怎么,郭副将还有旁的事?”

“无、无事。”

见状,郭孝业只好收敛神色,他将双拳抱得愈紧,咬着牙道,“那下官便先行告退了。”

沈兰蘅懒散地挥了挥手。

甫一走出军帐,郭氏面上遽然一变。

冷风呼啸着,男人朝帐子恨恨“呸”了一口。

一侧有心腹走上来,见他这般,便不由得问道:“郭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怎么一从沈顷帐中走出来,便恼怒成了这般模样?

郭孝业一双鼠眼头一次瞪得这般圆。

回想起适才帐中与沈顷的交谈,以及对方那副假惺惺的模样,他越想越气,越想越恼火,竟忍不住朝着那帐子恶狠狠地“呸”了声。

“我呸!装模作样。不愿秉上便不秉,沈兰蘅,你真当我怕了你,这西疆沈家军虽多,可我们郭家的人也不少,你还真当这西疆的所有人都得看你的眼色行事?”

心腹生怕他气倒了,小心翼翼扶住他,诺诺应了声:“是,是。我们郭大人的手下也不少。”

“那是自然!”郭孝业道,“老子好歹也是朝廷拨下来的命官,他一个连爵位都承袭不了的空头世子,真当我还怕了他不成?呸!沈兰蘅,你给我等着——”

他话音还未落。

不远处,军帐之外,一抹靓色就这般猝不及防地撞入郭孝业眼帘。

男人眯了眯眼,遥望向那少女,问道:“这可是沈顷的夫人?”

心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点头

:“是()?(),

她是沈顷刚过门的夫人?()_[(.)]???&?&??()?(),

郦氏。”

闻言()?(),

郭孝业那贼眉鼠目闪了一闪。

他目光贪婪()?(),

上下打量着女子窈窕的身段。

“郦氏……”

自她第一次下马,踏上西疆这片黄土时,郭孝业便为她的气质所震撼。

那容貌,那肤色。

那纤细的腰肢,那丰腴的……

郭孝业没忍住,“啧”了声。

他不作声也还好,一发出声音,倒是将一侧的心腹吓了一大跳。对方瞧出他面上所图,战战兢兢道:

“大人,那可是沈将军的家眷……”

郭孝业怒:“沈顷家眷又如何?!”

当年他自京都调往西疆,为圣上镇守大凛疆土。为了犒劳他对大凛的汗马之功,圣上特破例,登即给了他一块令牌。

——他乃圣上钦封的命官,若非大过,任何人不可对他动用刑罚。即便有过,亦要押送归京,听候君上发落。

这其中的“任何人”,自然也包括他沈顷沈兰蘅。

他当机立断,侧首,同身侧心腹道:

“你去替我准备一副催.情的药,待除夕夜那日,将其撒入郦氏的酒水里。“

心腹犹豫:“大人……”

郭孝业不满皱眉,眼神变得有几分凌厉。

见其心意已决,对方只好领了命:“属下这就去办。”

郭孝业勾了勾唇,瞧着心腹离去的背影,男人面上笑意愈发阴恻恻。

即便他那时得手,即便沈顷知晓后万般恼怒。

但皇命在上,任由沈顷如何愠怒,也不可将他私了。

如若沈顷非要惩处自己,也得将他押送至京都,同圣上秉明原委。

思及此,郭孝业笑容越发得逞。

他相信,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将自己妻子受辱之事大肆宣扬。

朝廷命妇如何,沈顷之妻又如何?

他便要掠.夺,便要侵占。

便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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