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献殷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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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吧。

封应淮定不下来,他冷冷睨一眼兴旺,不答话,一把揪住他后衣领:“你小子怎么回事,还给她献殷勤呢?”

他有账跟他算。

“爷!爷!爷!”

他单手拎兴旺,拖着往前走了几步,兴旺求饶几句,然后小了声儿:“我不是看出来爷舍不得吗。”

他跟条泥鳅一样挣脱,一边儿滑着溜了,封应淮看他背影,气恼不定。

其余人见怪不怪。

七年前,兴旺是封应淮指着人,从河里捞出来的,彼时他十二三岁,身上又是刀伤又是箭伤。

他说他是个村里娃,家里人被贼匪都杀光了,还有个姐姐落到贼匪手里,不知道活不活得下来。

封应淮收留了他,这小子人机灵,脸皮厚,油腔滑调。

他伤好后在封应淮身边跑腿打杂,磨得他亲手教了他武艺,也就他敢跟封应淮没大没小。

兴旺溜去瞧了楚怜。

她关进一间空厢房里,门窗前各站四名守卫。

兴旺板起脸,装腔作势作势道:“都盯仔细了,别让她跑了。”

他推开门探身进去,脸上变了笑脸,“怜姑娘,你别怕,侯爷没生气了。”

他向楚怜扔去一物,指指她手上的伤,楚怜不能暴露身手,摆出慌慌忙忙,差些没接住的样子。

是瓶金创药。

都知道兴旺德行,一守卫踹他一脚,笑骂道:“去你爷爷的。”

兴旺拍拍屁股,“别偷懒啊。”

他指指点点地走了,琢磨着去哪里给楚怜搞身干净衣裳。

兴旺话没跟封应淮说完。

他摸到了檐角下的那把刀,他认出来楚怜是那名戴竹笠,拔刀轻松制住一彪形大汉的女子。

可他不想楚怜的处境变得更艰难,因而他不吭声。

院外长街,打更人敲响丑时末的梆子,今夜无眠。

兴旺后头又送来热水,还有身衣裳,楚怜坐在桌前净手,挽袖上药。

兴旺对她热络,不过从初见起,他一直对她分外和善,他人好,楚怜没有多想。

“叩——”

封应淮叩响窗棂。

他制止守卫出声,等楚怜清泠泠问,“谁?”。

他推开窗,手上动作蓦地凝滞。

楚怜站起来,放了袖子,低眸避开男人锐利审视,她轻唤道:“侯爷?”

封应淮没说如何处置她,楚怜心悬悬,不敢在他面前暴露会武的事,也没想好怎么逃。

她看不穿他的心思。

她想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抛去过往一切,平静过完这辈子。

她想当个普普通通的人。

若封应淮硬要咬着她不放,她……只能再找时机杀了他。

而封应淮。

他看见楚怜手上已经有了药,新衣裳都换上了。

鹅黄褶裙套桃红撒花小袄,她素来清丽面貌示人,头回见她这般娇俏打扮,平添几分少女的娇憨。

他拢在袖中的手攥紧另一个药瓶,猜到谁给楚怜献得殷勤,冒了股邪火,转身要走。

封应淮觉出他自个儿莫名其妙的,硬邦邦丢下句话:“辰时初走。”

他决定带她一起上路。

再看看吧。

男人身影没入昏沉夜色,楚怜听他扬声喊,“兴旺!”

封应淮揍人去了,兴旺躲着没出来。

辰时二刻,晨光微曦,风且寒。

院外备好了马,兴旺偷偷摸摸套了辆马车,结果瞧封应淮脸实在难看,没敢牵出来。

楚怜让几个护卫围出来的,猫不知何时摸到她身边去,这不认人的小畜生,此刻又乖乖被楚怜抱进怀里。

人和猫一齐望向封应淮,皆是无辜神色。

封应淮不为所动,拽过一匹马的缰绳,脸再黑了三分。

他跟个傻子似的。

什么和大虎一模一样的猫,它就是大虎。

楚怜瞥着马在想,她此刻带着猫夺马奔逃出去的几率。

难。

一抬眸,封应淮居然把马牵到她面前,“会骑马么?”

楚怜不可能认,下意识摇头。

男人冷嘲一笑,缰绳朝她摔来,“不会也得会了。”

他上了马,打马一侧,袖手旁观地等着,“上马,走。”

一群汉子打马围着楚怜绕圈。

这是试她,也是逼她、诱她。

楚怜原地踌躇少许,咬住下唇,单手抱猫,去够马鞍。

她好累啊。

她从没有这么累过。

她要演不下去了。

“兴旺!”

封应淮陡然厉喝。

兴旺贴着墙磨蹭,不知要作何,让封应淮当场抓住。

他眼珠子一转,干脆拔腿飞快跑进屋里,端出来一根凳子。

他无视他家爷黑得锅底一般的脸,勒住缰绳,扶楚怜踩凳子上马,“怜姑娘,你扶着这儿,别怕,慢点儿。”

他教楚怜骑马,楚怜余光挂着封应淮,抱着猫好赖颤巍巍坐到马背上。

封应淮本当众不好发作,看兴旺拎住她马匹缰绳不放,大有要给她牵一路马的架势。

他一夹马肚,过去劈手夺了缰绳,“磨磨蹭蹭!”

他跨/下骏马得令,扬蹄迅急掠风,他一手牵紧楚怜的马,两匹马并驾齐驱,一道跑远了。

楚怜重心不稳,闭了眼伏在马背上抓紧马鞍,凛风吹乱她额发,她一副连眼都不敢睁的怯弱模样。

她装的。

封应淮就是要看她能装多久。

一抖缰绳,马飞踏石路,风呼啸从两边吹过。

清晨街上冷清,空无一人。

“喵喵——”

沉重杂乱的马蹄踏出一连串的猫叫,封应淮斜了眸光。

楚怜怀里护着猫,单手抓马鞍一角,素白手背隐现经络的青黛色。

她默默受着,眼睫乱颤,脸色已是煞白,随马背起伏颠簸,肩膀要歪了。

猫缩在她怀里叫个不停,应该在骂他。

“吁——”

封应淮勒马停下,楚怜身子往前一倾,差些载下马背,让一条结实臂膀横住。

抬头看见男人沉眉敛目,薄唇绷直。

天光未大亮,道路两旁的灯笼隐隐要熄,他深邃眉宇光影明灭,盯了她长久没有言语。

楚怜竟教他看得不自在,直身避开,装作找猫。

猫给甩下去了,落到路边儿,气得打转。

“啊……”

楚怜身子蓦然腾空,未掩住一声低呼。

封应淮展臂环住她的腰,将她捞到了他马背上,圈进他怀里。

他浑厚气息携暖意,登时将楚怜密不透风包裹。

她呼吸紧了紧,扭头仰他,“你……”

楚怜坐在他身前,他一手环了她的腰,低眼睨她,声嗓漠然道:“坐好,没工夫等你学骑马了。”

嗯,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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