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22章·所愿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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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陨害怕的那一天,终于还是到来了。

这一天是十月十一日,D城区事发后三个星期。

当然,小凤族的人民们对这场造成了城区巨大动荡的事变是一无所知的。唯二的认识,是从东边传来的、已经很遥远的一声巨响,和天空中一道肉眼可见的浓烟。

但,除了桑陨——这个曾经亲眼目睹过Ⅱ型武器威力的人之外,没人知道,那究竟意味着什么。

这些对火药的认知很有限的、思维单纯的人条件反射地将这熊熊浓烟视作特大火灾的象征,又联系到夏日时森林中常发的、雷电所引起的火灾,很自然地便把这场事件当作了天灾,因而并不放在心上。

只有桑陨明白,城区的天要变了。

但,城区的天哪怕是塌下来,现在和桑陨也没关系了。

他已经不是守护人了,现在的他,只是褚乾凤的奴仆而已。

眼下,他更在意的,是褚乾凤的态度。

恐惧这终于还是到来的一天,是因为,他很确定,在所带来的城区武器方面,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剩余价值了。

而按照他和褚乾凤在最初相识时的协定,桑陨自知,他的生命已经走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分叉口。

——一边是深不见底、坠落后必然会迎来死亡的悬崖,一边是郁郁葱葱的、孕育着生命的森林。

桑陨自己也想不明白,既然自己甘愿为褚乾凤献出生命,又为什么会如此恐惧因这原因而死?

这是超出了他所能想的范围的问题,桑陨不想去想,也不会去想。

他唯一知道的,是他不想因为自己无用而死。

“陪我去打猎,桑陨。”

小凤族领地的森林里,似乎天然地欠缺季节。十月中旬,森林中依旧是潮湿、炎热的气候,和盛夏时相比,空气中的一点点干燥和清凉基本可以忽略不计。出行时,依然要时时注意森林中的虫豸,避免遭到不必要的皮肉之苦。

褚乾凤孤身走在前面,留桑陨殿后。

成为土司之后,褚乾凤的衣着早已不像做护卫时那样褴褛、破烂。他重新赢回了六年前曾经拥有过的、单属于统治者的样式和布料,却再也寻不回六年前那颗赤诚懵懂的心灵。

同样寻不回的,还有那份不受命运裹挟的自由。

褚乾凤本已知道,当他承担起重要的职责时,也必然将承担起与职责同等重量的束缚。

所以,对于长老们为他加强的护卫程度、对于对他成人后配偶的选择,对于生活起居的安排,这一切的束缚和规矩,只要不是太夸张,褚乾凤基本照单全收。

然而,他没有想到,成为土司后,随着这些要求一点点的累积、一点点地缩小包围圈,事到如今,居然连他迈出寨子、独身打猎的资格也会以安全的名义被剥夺。

他竭力回忆,却并不记得父亲曾经受过这规矩的约束。

长老们鹰一般锐利却浑浊的眼睛在褚乾凤脑海中闪电般亮起。

褚乾凤冷冷一笑,嘲笑自己的单纯。

兜了这么大个圈子,原来是试探他的底线。

他还是太年轻了,竟然一直把这群老东西的那堆歪心思,当成了好心。

原来,支持他走上王位的,除了他以为的、那份根本不具备保质期的忠心之外,更多的,竟然是长老们对自己利益的斟酌。

什么铭记先王,什么正统血脉,不过是争不过年轻的权力者们,又不甘心退位的一群老狐狸罢了。

事到如今,想要过河拆桥已经来不及了,何况,褚乾凤也并不想留给族人们这样品行恶劣的印象。

眼下,反抗的最好方式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但又不能完全不顾劝说,不然会招致不必要的祸端。

所以与其说是打猎,不如说,打猎,在这他先前没有料到的、新一轮的权力纷争中,成为了一个崭新的象征。

而桑陨,是他身边唯一一个绝对忠诚的信徒。

怎么会杀,怎么舍得杀。

他问过自己很多次,经过如此背叛,他究竟怎样才能确定,桑陨真的没有任何私心——尽管他知道,这个远离家乡、赤手空拳的少年,已经没有了存在私心的空间,但,这疑心却依旧存在。

没有证据,却也没有推翻这一结论的理由。

在桑陨所看不懂的地方,褚乾凤同样走上了生命的岔路口。

森林中随处听得各种各样的鸟儿的歌唱声。褚乾凤知道,这些色彩各异、羽毛华丽的鸟儿正各自藏在枝叶间,单单只靠自己的一腔肺腑之言,来吸引其他鸟儿的注意与信任。鸟儿虽然是森林中天然的歌唱家,却也并不具备像人类一样的创作能力,作为和它们共同生长的人,褚乾凤完全听得出它们每一个音调婉转的结局,也听得出那一腔热血中的真实。

鸟儿不会作假,可是心存歹念的人会吹响鸟笛。

鸣鸟无意,听者有心。

褚乾凤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和平稳的呼吸声,忽然觉得:

这样的二人队伍,未免过于熟悉。

六年前的画面也是这样,漫天的绿荫下,他敏捷而迅速地走在前面,桑若沉稳而安静地走在后面。

时过境迁,昔日稚嫩青涩的少年,如今已经长成满腹心事的青年。六年时光说长似乎不长,只是一闪而过;六年时光说短也不短,铺开在面前,上去滚一圈,足够给最锋利的刀刃也裹上泥泞。

然而,桑若,这个将他的六年变成了任何人不曾想到过的模样的人,却永远停留在了那个热血沸腾、满腹理想的年纪。

热血难凉。

在他们彼此都没有想到过的未来,历史会永远记得,“极光”,这个从城区文明僵硬、死板的土壤当中破土而出的、最具影响力的反叛组织,它的最初两任统领曾经在这原始森林中,就统领应当担负的责任和使命所展开的那场对话。

“你不是王,为何背起王的责任?”

“生在此丧失自由的土地,无王,便是人人为王。”

“我不懂。”

“换句话说,因为我们的王无能,担不起他应有的使命,所以,我们只能自己做自己的王。”

“可是,等到你们做了王,随着推移,在后人眼中,你们岂不是又成了无能的王了吗?”

“所以,我们不能有王。王的存在,其意义便是消失。”

“‘王’的职位消失了,那么,像你们这样为王的人呢?”

褚乾凤还记得,那天的桑陨似乎格外兴奋,他脸上不常见地闪出些少年人的莽撞和兴奋,好像第一次被问到这样深入的问题。

“我们不重要。我们的存在,本就是为了全人类的自由。”

那时候的褚乾凤,虽然也会把使命、责任挂在嘴边,然而说到底还是小孩子,对这两个沉甸甸的词,其实并没有十分深刻的理解。所以说到“为了全人类”,他那颗由原始的等级制度抚养长大的头脑,还并不能清晰地理解其中的深度。

那个时候,他心中的“全人类”,不过是他的小凤族,他的森林。

而他坚信,他的族民们,在自己父亲的统治下,过的是虽然辛苦,但是合理的生活。

六年的风雨,六年的摧残,才第一次使褚乾凤明白,他以为生活安定——他愿意一直让自己相信是生活安定——的族民们,过的是多么磨难坎坷的生活。

他还有一线回到统治地位、重新拥有美好生活的希望,可那些矮小的、被生活压垮了肩的人民没有。

如果没有遇见过桑若、没有和城区的等级制擦肩而过,褚乾凤本可以一生都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与生俱来的阶级特权,一辈子都对这种森严的等级制和这制度下受着无尽摧残的人民视若无睹。

但他看见了,他什么都看见了。

褚乾凤知道,这就是自己的使命。

“咕咕…咕…”

褚乾凤本能地刹住了脚步,竖起耳朵,仔细分辨野鸡叫声传来的方向。

在这一刻,他好像又回到了过去那些饱受磨难的日子里。

褚乾凤已经很久没有用过弩箭,但依旧不妨碍他射中那只颜色鲜艳的野鸡。走上前去,他将这还微微挣扎的小生命攥在手中,一时间,竟有些百感交集。

“离我们和城区约定的时间还有多久?”

“半个时辰,主人。”

“走。”

这个约定,是他们在第一次和城区进行交流时,所达成的、关于交流频率和时间的约定。

在完全按照东方炯所说的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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