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最怕知其心意装傻充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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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杳背对着他,边子遮无意间瞥见一抹青色,她的发梢上卡着根草丝。

这种草似乎在西北才有,因其容易被人或野兽剐蹭携带,有个俗称叫做耙丝子。

她离开过大泽。

他眯起眼睛观察她的仪容,衣衫袖口上的褶皱太过整齐,就连靴子边沿也干干净净。

顾尾不顾首,他可以想象到她打开门前肯定是随手一挥清理衣衫,连梳理头发都忘了。

恐怕是为了显得自己刚起床,故意而为之,只是没注意到一根草丝出卖了她。

沈杳掩人耳目独自去西北作甚?

差点被她的话混淆视听,他还疑惑沈杳怎么那么大气性,明明他从未打扰到她。

“你如何得知我在门外?”他捏住那根草丝收在掌心,沈杳回首摸了一把自己的长发,瞅一眼他紧握的手。

沈杳:“灵域可以感知百里外的一切事物,很奇怪?”

她捋顺发梢,手指揉捻打结的青丝,最后一根根扯断。

边子遮没说话,她下意识的抗拒,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想问问她这几日到底去了什么地方,为何每次都是闭门不见。

可想想边子遮又觉得自己明知故问,怕是会让沈杳起疑。

西北除了碧灵海还有什么能让沈杳大费周章的跑一趟。

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或者说是孟粟告诉了她某些事。

沈杳见他垂眸沉思,也不搭话,两人之间那点微妙的气氛让她有点烦躁。

她知道这种示弱只会起一时作用,在他反应过来前得把人轰走。

“你呆在这里,除此之外还想说什么?”她假意靠近他,从阴影里走出来,日光撒在她的面庞上,语调放低温软得像加了毒的蜜饯。

瞳孔里的水雾湿润了眼睑,和煦温暖的阳光并不刺眼。

她眉眼之间的没心没肺着实让边子遮心里狠狠抽了一下。

沈杳或许一辈子都不知道怎么掩饰自己的心,她从来都不需要讨好任何人。

有些东西假的就是假的,她连自己的骗不过,更何况是边子遮。

边子遮纵使心里再怎么难受,也知道自己不该久留,颔首低眉拱手退下。

“没有了,我先退下了。”

沈杳随意扬起下巴,目送他的背影,阳光倾洒整座石城,万丈光束驱散阴郁云雾。

她长呼了一口气,扶着门框脱下靴子,把里面的石子空了出来,“硌得我脚疼。”

心里的烦躁越发不可收拾,她真想把姓边的拽回来揍一顿。

不能让这小子坏了她的事,沈杳坐在门槛上,套上靴子,笑了一下:“要不是苏玉柏下令不能动北漠,我还能留你到这会儿?”

沈杳谁都不信,她只信自己的直觉。

只要他与孟粟的记忆大部分重叠,那就意味孟粟的话可以信任。

至于怎么获取姓边的记忆,她更倾向于自己动手。

人都会把已知的事实在转述的时候选择利好自己的话术。

翌日夜晚

她在殿前就着湖畔月光设下宴席,准备好几十坛酒,奈何这是她能找到最烈的酒。

她试着品鉴了一小口,清淡无味,这时候的酿酒工艺也就那样。

待会多灌他几坛就是。

众将士说说笑笑地来,哭哭啼啼地走,一酒虽解千愁,却难抚平心伤。

沈杳像是这些悲欢里的匆匆过客,只是讨得一杯惆怅灌下肚去。

涂山七月走前搀扶着酩酊大醉的北熊,两人勾肩搭背在角落了不知说什么。

待人散尽,觥筹交错,月影彷徨,目光朦胧。

沈杳的视线一直落在边子遮的手上,数着他一共喝了多少杯酒。

直至见他面色潮红,她笑吟吟地举着酒杯走近他,蹲坐在他身边,碰了碰他酒杯。

“这酒没景州的女儿红甘醇,待回到常世我请你喝。”

边子遮扶着额头,看起来有些头疼,说话也磕磕巴巴起来:“女儿红不是嫁女的时候才能喝?那我得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喝到。”

“我爹在桂花树下埋了几坛,我幼时顽劣偷摸下山喝了不少,如今估摸着还剩一坛。”

她嫌酒杯盛酒量少,到在碗里大口喝着,眼神澄澈清醒,沈杳笑着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腮帮子。

“你舍得……”他摇摇脑袋,揉着眉骨,半天才把话说完全,边子遮眼皮子重,“给我?”

沈杳:“酒而已,有何舍不得?”

“不是……酒,是……”

最后那个字她没听清楚,沈杳并不关心他说了什么,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确定他意识模糊,就托着他的背,把他放倒在席座上。

还顺手拿旁边的席座给他枕在脖颈下,贴心的把他手臂放在两侧。

沈杳盘坐在一侧,掌心交错合在一起,手指上下微动,青色灵光浮在他们周围。

水中月,镜中花。

“以水为镜,探花寻忆。”

她的手指点在他的眉心,幻化出一朵青莲,花随着深入记忆慢慢绽放。

直至莲花完全撑开花瓣,光芒变作萤火虫散开。

沈杳把青莲捧在手心,起身走到水边,蹲下身去把花放在水面。

月华的照耀下,青莲的花瓣融化水里,湖面闪过边子遮的前半生。

纷纷扰扰的人声随着蛙鸣传入她的耳中。

她的手指拨动着冰凉的湖水,水光潋滟晴,一个人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毫无保留地展现。

“阿照?原来你叫边照。”沈杳笑出声来,好平凡的名字,跟他那张脸一点都不搭。

年幼的孩子骑在高大男人的肩头,手里拿着木剑挥舞,嘴里喊着:“阿娘,你看我飞起来了。”

一袭战衣的女人与下属交代军务后,才眉眼带笑瞧着他俩:“你扶稳阿照,别让他摔了。”

“儿子你坐好,待会儿摔了,你娘又要骂我了。”

男人大笑,幼子也跟着笑起来。

沈杳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觉得稀奇,不免在他这段童年时光多停留片刻。

原来寻常人家是这样的。

她回想自己小时候,除了打架还是打架,青灯黄卷是她的枕席,舆图画轴是她的被褥。

与父母待在一起的时光寥寥无几。

有些时候她都快忘了父母的模样,也忘了依偎在父母怀里的温度。

哪怕是那秧,童年也只有蒲戈的背影。

她一直觉得聚少离多,亲缘寡淡才是人生常态。

每次过年沈大人都奔赴京城述职,她父亲则去视察各地鳞潜斋,根本无暇顾及小女儿。

泷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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