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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亭云是被人推醒的。

醒来时,眼前白茫茫一片。

白雾中,一团模糊的人形轮廓凑近了她。

“终于醒了?”

随着声音流入耳廓,浓雾散去,记忆中的身影和眼前人的身形重合交叠。

“几点了?”颜亭云看了眼窗外,天已然黑了。

洛景鸿懒懒抬手,把手腕上的手表展示在她眼前:“晚上八点半,我都怀疑你吃的是感冒药还是安眠药,我叫了你三次你都没醒。”

颜亭云还回味方才的梦,脑子还混沌着,拿下身上的校服,下意识穿在身上。

一抬眼,洛景鸿坐在前面的座位上,正抱臂盯着她看。

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去,颜亭云这才发现她的腿上还盖着一件校服外套。

最近一段时间气温断崖式降低,幸好教室的暖气很足,不至于使得只穿了一件毛衣的洛景鸿瑟瑟发抖。

“感冒药也有安眠的作用。”颜亭云若无其事地脱下外套放在桌上,边说边穿上自己的外套。

洛景鸿显然不听她解释:“四点半放学,将近四个小时,我连今天的三套卷子都写完了,你再睡一会儿,我直接打电话叫120把你拉回家睡。”

颜亭云环顾四周,一张张凌乱的课桌上,没有一个人驻留。

平日充斥欢声笑语的教室,如今只剩他们二人。

“脸怎么这么红,感冒了?”

颜亭云正迷糊着,额头猝不及防贴上一只燥热的手掌。

颜亭云愣了下,微微抬眸,正对上洛景鸿那张略带严肃的脸庞。

他向来是善于伪装的。

至少在颜亭云的印象中,洛景鸿是很善变的人。

上一秒笑嘻嘻和你打招呼,下一秒就提刀剁下仇人的手指,事后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和那些狐朋狗友花天酒地。

其实男人的欲.望最容易被觉察,拙劣的演技和花哨的陪衬,这场戏能不能继续,全在于女人愿不愿意配合。

从第一次见面,颜亭云就知晓他在圈子里的名声。

洛景鸿一次又一次的有意试探,她看在眼里,厌恶在心里,却无数次逼着自己迎合他。

在颜亭云的配合下,洛景鸿轰轰烈烈向她求了婚。

如他们所愿,洛景鸿和颜亭云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当年的世纪婚礼是连圈外人都知晓的地步。

圈子里的人都说,因为颜亭云,洛景鸿收心了,浪子回头金不换,颜亭云得了大便宜。

但好景不长,婚后不久,洛景鸿被人拍到和秘书多次出入酒店。

那些照片经狗仔传到颜亭云的手机里,颜亭云却只是一笑了之。

颜亭云本就对他动机不纯,连喜欢都算不上,又何必因为与自己无关的烂事忧愁。

洛景鸿在外逍遥,颜亭云忙于工作,互不干扰,这样就很好。

最起码,颜亭云已经达到了她的目的,洛景鸿是死是活,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将近三百五十天他们都在分居,任凭傻子都能看出来,他们这对夫妻有名无实。

显然洛家长辈也注意到了这点,但他们的解决办法简单粗暴——以股份要挟洛景鸿回家,命令颜亭云辞职留家,让二人专心备孕。

洛景鸿回家那天,颜亭云特意留在工作室加班,直到半夜才不情不愿地回了“家”。

那天晚上洛景鸿喝了点酒,整间卧室都充斥着令人作呕的酒臭味。

颜亭云知道洛景鸿是故意整这出戏恶心她,心中却毫无波澜,抱着枕头一言不发睡了两天客房。

白天二人各去各公司上班,晚上分房睡,互不打扰。

第三天晚上,洛景鸿依旧满身酒气,只是这一次,他面对的不再是整齐舒适的床铺,而是面无表情的颜亭云和一张离婚协议书。

“颜亭云,我以为你还能再忍一段时间。”那张离婚协议书,洛景鸿一眼都没看,自顾自脱了外套,栽倒在床上,“他们果然没说错,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颜亭云坐在单人椅上,双腿交叠,平静地注视着他:“用这种下作的法子逼我就范,洛景鸿,你真的很幼稚。”

洛景鸿身体一僵,寂静片刻,撑床缓缓坐起来,一双充血的眸子死死盯着她:“颜亭云,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这句话应该送给你自己。”颜亭云微微一笑,拾起掉落在地上的离婚协议书,放在身旁的桌案上,“在我这里,别人用过的男人比垃圾场都脏。所以,你也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

“颜亭云!”

颜亭云骤然从回忆中抽离,看着面前的少年,张了张嘴,发现嗓子疼得厉害:“还不走?”

“你在这儿,我走哪去?”洛景鸿答非所问,“你最近越来越爱走神了,刚才叫你三声都没听见。”

颜亭云垂眸收拾书包,说:“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你先回家吧。”

洛景鸿:“我要是着急回家,我还会等你到现在吗?”

真是个难甩的狗皮膏药。

颜亭云不由得烦躁,别过头不说话,藏在衣兜里的手渗出了细密的汗。

半晌,颜亭云小声说:“我……想去趟医院。”

“走吧。”洛景鸿站起身,捞起书桌上的外套,“我和你一起。”

望着他的背影,颜亭云眼中闪过一抹厌恶。

最近的医院骑行需要十多分钟,路上,洛景鸿总有意和她搭话。

遇到红灯,颜亭云捏下刹车闸,一只脚落地,侧目看向身旁喋喋不休的人,冷不丁冒出来一句:“能和我说说宋凌凡和方婧之间的事吗?”

洛景鸿眼中浮现错愕,似乎没料到她会提及他们:“你想听什么?”

“什么都行。”颜亭云望向前方跳动的红字,恹恹地说,“就说说那天酒吧街,你们两个为什么打架。”

洛景鸿:“……”

我怎么知道“我”为什么要揍他?

洛景鸿刚穿过来时,整个身体压在宋凌凡的身上,扬起的拳头还飞在半空。

那时宋凌凡一边脸已经肿了,嘴角溢血,双手抱头作保护姿势。

四周昏暗,只有身后的灯光遥遥照亮二人。

洛景鸿看清他的脸,气不打一处来,也顾不上什么场合,一拳狠狠砸向宋凌凡。

哪知拳头还没落下,不知从哪飞来一个沉甸甸的东西,洛景鸿只觉脸颊生疼,随即整个人倒向一旁。

“同学,你没事吧?”

“……没事,谢谢。”

“没事就赶快回家吧。”

洛景鸿抹了把嘴角,啐去一口血痰,定睛一看,袭击他的居然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蓝白色书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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