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八南村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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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言喻是他们三个里最先察觉到异化的人。

他从一开始就一动不动，始终保持匀速呼吸，即便是那股腐烂的臭味已经紧挨着他，他也没有表现出丝毫慌张。

陶乐天对靳言喻不感兴趣，只在他身旁驻足片刻，就飘到孔劭面前。

生孔劭再不识好歹与陶乐天起正面冲突，褚尤走到异化中心。

“哥哥怎么才回来。”就像是没看到面前人的异化，褚尤放慢呼吸，尽可能表现出自然。

并非她莽撞。

如果她估量的没错，陶乐天现在的精神力低于她所获权限后得到的精神力。

她又没触发规则，陶乐天没道理主动攻击她。

在心中暗骂孔劭一遍后，褚尤试着用精神力切断他们中间的联结。

再这样下去，孔劭该变成傻子了。

本来就不够聪明，如果在没出副本前变成傻子，肯定是死路一条。

然而不知道是规则不可撼动，还是此时的陶乐天已然丧失了多数神智，褚尤的精神力没能强行斩断他们的联系。

即便是更高阶的精神力也不可干预。

“我看到了，他伤害了二妹。”

“我也看到了，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

突然飘在半空的声音让众人的神经都紧绷起来。

那些空灵又诡异的童声，褚尤曾在陶乐怡房间听过。

“我要他的命，现在就想要，就要！你快动手！”一个稚嫩的声音催促。

褚尤见状不妙，也学她们胡搅蛮缠：“哥哥，这是我的玩伴，我不许你把他杀了。”

那个孩子得不到回应就哭泣，完全是顽劣孩童脾气，她干嚎着哭叫，大有不答应就不罢休的架势。

可小孩子不会想要活人的腿，更不会把人命视为草芥。

“姐姐偏心！姐姐偏心！”她尖叫，叫声凄厉入耳，把人震得脑子嗡嗡疼。

“吵死了！”陶乐天吼她。

话不耐烦，手上动作也一点不温柔。咔嚓一下，陶乐天伸出超脱人类身体范畴的利爪，穿透了孔劭的腿，只需要轻轻扭动，一条完整的腿就被陶乐天拆分下来。

血喷涌而出，喷溅得哪都是。

原本能与陶乐天精神力对抗时保持清醒的天赋，在这种时刻却成了累赘。

精神力迷失时，□□痛感会下降许多，孔劭却是完整体验了断腿的痛苦。

他倒在地上，甚至连痛吟都没发出来，就陷入了昏迷。

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因失血过多而死。

孙嫦尚且生死不明。

周围异样的氛围逐渐褪却，在小女孩们欢声雀跃的声音逐渐消失时，褚尤也能感到那些束缚人的异化环境趋于平常。

陈羲和靳言喻能够自由活动后，立即来到孔劭身边，帮他做紧急处理。

没有孙嫦，孔劭可能会在出了副本后落下残疾。

以一当十的意气风发已然成为历史，比□□疼痛更甚的，是击碎孔劭的骄傲。

幸好幸好，他还在昏迷。

这种幸运没有眷顾孔劭多久，为了让他的精神力不在副本中迷失，靳言喻发动了精神控制，强制性唤醒他的意识，并刺激他的精神网进行自我修补。

孔劭在极端折磨下仍旧喊不出痛，他的眼皮刚刚掀开，靳言喻就通过对视进一步加深对他的控制。

血从他的口耳鼻渗出，他承受不了反复的精神力侵入，潜意识仍旧主导他与队友的精神力抗衡。

靳言喻只能继续以毒攻毒，不然孔劭只有死路一条。

在汩汩鲜血组成的河流中，从眼角流出的那一行泪显得格外不起眼。

陈羲看到他的嘴唇微动，知道他在这种情况下可能会下意识说些胡话，但她仍旧抱着队友的上半身，微微低下头去捕捉他那几近无声的碎碎念。

他在说，阿嫦，我难受。

陈羲为他刮去眼泪，但其实泪和血已经汇在一起，所以她摸到的，只有发黏的污渍。

摸不到他留给陷入长眠的爱人的眼泪。

副本内的时间不会因此停歇，陶乐天的身体恢复到正常模样，可灌注在他躯体内的精神力仍然存在。

跟那时在陶乐怡房间并不一样，这次异化对陶乐天的影响更深。他原本温柔沉静的双眼，只剩一副空洞洞的眼眶。

如果这里都是代码组成的虚拟世界，他身上一定写了妹控程序。

可褚尤知道，这里不是。

时间线会重演，可这里的人都是血肉之躯，活生生站在面前的人。即便逐渐入侵加深的异化会让人面目全非，但只要伸出手，他们都是能触碰到的。

“三妹很不高兴。”陶乐天道，他唇角挂着笑，仿佛还是那个温柔哥哥的形象。

他伸出手，不知道哪里变出来一个破旧的塑料梳子，为褚尤整理晨起还未来得及梳理的头发。

“你应该去看看她。她年纪小，总是爱闹脾气。”陶乐天叹了口气，像是无奈于妹妹的胡闹。

“不过，妹妹们还是会哭会闹的好。”陶乐天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不会惹人注意的孩子，会被粗心的大人遗忘。”

他撩起褚尤脑侧的头发，把它们绕在指尖，最后才恋恋不舍把它们别到褚尤耳后。

褚尤知道，这是陶乐天给她的任务，她没有拒绝的权力。

“我该去哪里探望妹妹们？”

明明没有眼睛，褚尤却能从那副空洞的眼窝里感到戏谑。

“跟着猫，就能找到。”

陶乐天侧身，轻拍几下掌心，两只猫应声而来，白猫蹭了蹭褚尤的腿，它对褚尤很亲昵。

那只半死不活的橘猫过来后，没有学白猫亲近褚尤，反而有点爱答不理。

按照归川系统给出的信息，陶乐怡应该没有妹妹才对，不然前后那么多来到这个副本的学生应该会有人进行数据扫描和采集。

问题是，数据库里并没有提过陶家有别的女儿。

或许这也是这个副本高折损率的关键所在。

褚尤走到陈羲面前，发出邀请：“你们愿意和我一起去看望妹妹吗？”

虽然说了“你们”，但她的双眼紧盯着陈羲。

褚尤俯视着陈羲，才发现她今天的头发只半扎起来，脑后多余的头发搭在肩上。

栗色发丝似乎把她的肩压垮了些，如有万钧重。

并没有任何精神力波动泛起，她们两人的对视简单纯粹。

除却那根细微的藤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