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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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氏族人世世代代生于天山,长于天山。

此地方圆几百里尽是荒漠黄沙,偶有将上天山之人,来去匆匆。

直至五十年前,一队不速之客降临。

来人皆着汉人服饰,领头那人乌衣底暗绣金线,大腹便便。

不顾族人反抗,引着人便往里走,只道奉命行事。

不过数月,山间处处窟窿大洞。

原是不知自何处听得谣言,曰天山为金山,遍地金银矿。

凡所经之地,寸草不生。

没了草,如何猎兽?如何放牧?

当时的族长,亦是阿桑的太爷爷,站了出来,协商无果便集了全村青壮年之力,欲协力驱逐。

一方有着精壮士兵,一方凭着对地形的熟稔,一来一去竟也打了一月有余。

然此役对风氏损失惨重,大半族人战死,剩下大多老弱妇孺。

族长心中苦楚难言,思虑昼夜,终是决意投降。

可谁料,他们会残忍至此。

竟趁夜放火烧了他们后方营地,瞬息间,幼童哭喊声,妇女老人惨叫声皆泯灭于那场大火。

那把火,便是奔着灭族而来。

本有数百人的大族,一把火,只剩不到十人。

仇恨,怒火,悔恨,族长甚至不知应是什么感受。

苟活或是逃亡?

活了大半辈子皆在做决定的他,此刻竟像失了气力,瘫坐一旁,一言不发。

便是在此时,淮崧只身进了营地。

他在那列队伍间。

他只道,他能帮他们,要他们好好活下去。

说罢,转身匆匆离去。

那时没有人相信他所说。

那是那群人的大夫,怎会来帮他们?

谁知,那日下午便听闻,那群人口吐白沫,有的甚至在饭桌上便没了性命。

形势瞬时大变。

族长急急召着剩下几人,拿着刀便欲手刃仇敌。

然待去了,场面却与想象中截然不同。

旷野空地上尸横遍野,呕吐排泄物交织,传出一股极难言说的臭味。

只一人撑额坐在角落。

便是早晨所见之人。

见他们来了,他方抬头,俊朗脸庞毫无血色,唇色惨白,只笑道:“你们现在安全了。”

后族长遣人多方打听恩人下落,生怕他因此事被降罪,谁料却得来恩人已逝的消息。

他正逢壮年,为何突发离世?

族长思及当日他浑噩脱力情形,明白了大半。

亲手下毒谋害同僚,内心焦灼悔恨交织,方会心力交瘁。

族长一时愧疚上涌,不日竟也撒手人寰,只临终前让族人万万不可忘记恩人之事,若有机会遇其后人,定要千倍万倍偿还恩情。

淮鸢听罢,许久未语。

太爷爷英年早逝,族人只道他操劳过度,一夜白发,如今想来才想起,竟从未有人说过他究竟为何事操劳?

是族人隐下不表,亦或是太爷爷自始至终便从未向第二人说过此事?

一切惶恐担忧,只他一人生生承担?

抬眸看了一眼面前众人,这些便是太爷爷泯去人性保护之人,无辜良善。

过去这么多年,仍记着当年之恩。

太爷爷并未救错人。

淮鸢伸手搀起他,笑道:“那其实是我太爷爷与你们之恩,于我并未有什么关系。”

六十年前,她父亲还没出生呢。

思及淮氏如今模样,她只觉落寞,不愿再说。

阿桑父亲定定望着她,止不住地笑:“恩人后人果然也是仁善之人,您想在此住多久都行,阿桑!”

身后还未理清思绪的阿桑闻声连应了句哎。

“你去将二伯那间房子收拾出来……还没问,这位是您官人吗?”

阿桑父亲只觉眼前男人身姿绰约,虽二人极配,然她看着年岁不大,因而有些迟疑地问着。

淮鸢神色微顿,含糊道:“不是,若没多余房间,我和阿桑挤一挤便成。”

虽也曾独处一室,然到底是情形所迫,她心底是不愿的。

山间夜晚,寒风呼啸自窗边刮过,窗棂颤动。

屋内一片暖意,阿桑提了两桶热水进来,方才她囔囔着要给恩人泡脚,向来懒惰的姨妈立时自告奋勇,先是打水,次是烧水,唯恐懈怠了恩人。

“本是你想泡,偏偏推到我身上。”

淮鸢双手撑着床沿,白嫩足尖悄悄探入水中,一阵酥麻顿时直袭头顶。

缓了又缓,方才完全入了水。

阿桑一旁看得津津乐道,摇头晃脑道:“美人泡脚也是一绝!”

淮鸢羞得愣是探身去挠她,二人又闹了一阵方罢休。

阿桑哼了一声,道:“若不是搬出你的名头,我哪还能请得动我那姨妈,她向来能躺绝不坐着。”

淮鸢听得乐呵呵的,止不住又问:“那你二伯又去哪儿了?”

不料,向来没个正形的阿桑面色骤沉,闷闷不乐,缓了会儿才道:“阿兄被汉人女子骗走了,二伯二伯母追去了中原,再也没回来。”

这下淮鸢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拍拍她的手背。

好在阿桑只闷了会儿,很快又笑起来:“今日对不住啊,我以为你和那人是夫妻,定是什么模样都见过了,便只想着捉弄你,不是真想让你在他面前丢脸的。”

不说此事还好,一说淮鸢思及他维护她的模样,心中酸甜交织。

阿桑忍不住问道:“我瞧他也挺喜欢你的,为什么你说不可能啊?”

淮鸢垂眸摇头,没有说话。

先不说晏屿青有没有那意思,就算是有,他们二人也无可能。

罪臣之女同亲王?

是觉得皇帝同贵妃瞎了吗?

现在这般就很好了。

再进一步,那便不好了。

此事无法同她说清,淮鸢换了话头:“不说这个,我想问你件事。”

“你可知天山上有位花甲神医极擅针术?”

阿桑俯身攥着的手指一滞,许久方听见她闷闷的声音传来:“我不知。”

她在撒谎。

淮鸢思忖着,却也不好逼迫她,只轻轻嗯了声。

一夜无话。

天刚将将亮,淮鸢便起身梳洗。

她实在不习惯同他人共枕一床,何况昨夜阿桑不知什么缘故,窸窸窣窣翻来覆去,扰得她几乎彻夜未眠。

方轻轻推门,便见男人从远处走来。

宽肩窄腰,玄色衣料被汗水浸湿,额间发丝垂垂汗珠,偏眼眸清亮,看着格外精神挺拔。

男人阔步走来,停在她面前。

身影压下,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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