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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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渊下诏命太子李建成率兵征讨刘黑闼，陕东道大行台及山东道行军元帅，河南河北各州都受其指挥。

与此同时，似为安抚受冷落的秦王，李渊十分厚待奉敕入宫的中山郡王，亲自督促提点学业，关心衣食起居，甚至还会将其临帖佳作在议事闲暇时炫耀。

毕竟，孙儿之聪慧世间少有，三岁启蒙便能熟读成诵，善于楷书，精于骑射。

对此，作为翁翁的李渊自是很乐意向朝臣炫耀，尤其听到世子聪慧均是陛下教导有方之类夸赞，更是愉悦骄傲。

原本还不放心的李世民知晓陛下如此，再加上宫里传来消息证实并非圣人作伪，与妻子夜雨私话间才安心不少。

“承乾聪慧嘴甜，不似我越发不讨父皇喜欢。”卧于榻上，李世民搂着长孙无垢感叹。

长孙无垢凑近距离，伸手轻轻地替丈夫抚平皱眉，柔声安慰道：“承乾受宠自然是有他的聪慧，但父皇如此厚待承乾，又岂非没有对二郎的亏欠补偿？”

李世民搂紧怀里的人，将头埋进妻子的脖颈处，过了半晌才闷闷开口：“很久之前，父皇还是很疼我的……”

长孙无垢没有再开口，只是伸手环抱住李世民，似安抚轻拍背后，她知晓爱人的心结，从前世到今生，她一直都清楚，可天家父子之间爱总会裹挟猜忌，其间隔着千山万水，却又似咫尺之间，李渊与李世民如此，李世民与李承乾亦是如此。

不知晓阿耶的羡慕，深受皇恩眷顾的李承乾在宫里待了没几日，就被李渊带着一块去宜州视察民情。

宫人皆知，秦王爱子。之前那匹马被齐王所屠，秦王费尽心思寻来一匹良驹，传闻系赤兔马之后裔，陛下又赏了不少华贵配饰，让专人好生照顾郡王坐骑。

只是李承乾向来不喜配饰繁琐，再加上此为雄马，多加玉石珍珠作为马饰，总让他想起家里养的布偶公猫被妈妈换上小裙子的模样，思乡之情难以抑制。故，没怎么用上赏赐。

实在想家的时候，李承乾总是试图把自己累得够呛，身体疲乏麻木便能让内心无暇顾及，正如这几日李渊带他去宜州，尽管陛下为他准备了轿子，但全程他均是骑马随行，终究是小孩身体，夜里困乏至极便不会悲秋伤春。

午膳之后，李渊要商议政事，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李承乾主动提出想出去走走。

“你坐在旁边看书等会，朕忙完之后，带你去跑跑马。”李渊坐在上位开口说道。

李承乾摇头，万一李渊是要说什么关键政事，别哪处漏了风声又是他的问题，还不如趁早溜之大吉，远离是非：“翁翁，我课业都完成了，就想去走走，有千阳他们陪着，在周边看看。”

李渊道：“那再加几个侍从奴婢一块跟着去。”

“谢谢翁翁，孙儿以为太多人跟着去，只怕会扰民，有千阳几人足矣，我保证不走远。”李承乾眨巴眼睛，孩童玉雕粉琢的小脸全是撒娇神情。

闻言，李渊抬眸打量那几名护卫，李承乾的亲卫队身手不弱，听闻李世民专门遣人教导他们，颔首应下：“行，你们护好郡王，乾儿，你自个儿莫要贪玩，注意安全。”

李承乾答应得极为爽快，似生怕李渊改主意连忙行礼离开，阮朔跟在身后：“殿下，您要去哭泉看看吗？”

“哭泉？”这名字着实奇特，李承乾好奇开口问。

“昨日我打听到，相传孟姜女携夫骸骨途径此地歇息时候，口渴难耐，但苦于四周无水，悲从中来，哭泣之时，有泉涌出，故称哭泉。”阮朔解释道，他知晓李承乾的性子，昨日早早便做了功课。

闲来无事，毫无目的地的李承乾自然是应下：“不知陛下多久议事结束，我们先往那个方向走吧，遇上的话就去看看。”

不比繁华的京师，即便距离临近，宜州的基础建设仍是灰扑扑的土路，再加上冬日难得暖阳的灼晒，没一会，李承乾的小脸就布满汗珠，再加上衣摆染上的尘埃，颇有些狼狈。

路过一户人家，半晌没说话的李承乾主动开口：“我们找这户主人家借点水，如果人家同意，就歇会吧。”

阮朔与张牧对视片刻，后者立即应下上前与主人家沟通，前者则是将随身带着的皮水袋用衣摆遮住。

院里唯余孩童瞅到几人靠近，立即厉声开口：“你们要做什么？”

见状李承乾便让张牧退下，自己上前，双眸似弯月笑着：“打扰了，我们路过此地，有些疲累，请问能在宝地歇会吗？”

似觉得李承乾面善，又与自己年龄相仿，孩童踌躇片刻：“只许你进来歇会，他们不准进。”

“殿……”阮朔自是不肯让李承乾一人进入，只是称呼还没说出口，就被李承乾淡淡一眼看得收了声，只能看着殿下坦然走进院落，与其他侍从悄然护住四周。

与其说是院落，倒不如说是通风的场所，李承乾学着孩童坐在地上，望向以木为梁，夯土为墙的屋子，与他年龄相仿的孩童穿着陈旧冬袍，心头涌起酸楚：“谢谢你让我进来休息，现在天那么冷，这屋可暖和？”

孩童晒着太阳，手里紧握着物件，嘴里嚼着什么，口齿不清地回答：“不咋暖，要不我也不搁这，但我家比村里二牛家茅草堆出来的屋好得多，而且我阿耶说等开春一切都会好，你从哪来？我瞅你穿的挺好。”

李承乾指了指不远处，囫囵解释道：“从那边来，你手里拿什么？是吃的吗？还是玩的？”

小孩皱着眉警惕看了李承乾半晌，见人着实没有恶意，才伸出手，语气全是舍不得：“我刚从地里挖了点吃的，不苦，你要点不？”

小手中握着的农作物甚至都还裹挟少许泥，李承乾愣了片刻，且不提在衣食无忧的现代，就谈穿越之后他也未曾如此直面普通民众的生活，甚至于方才还大言不惭地揣测，而今只觉得自己何不食肉糜的羞愧。

脸颊霎时涨得通红，李承乾垂下眼眸甚至不敢与孩童天真的目光对视，喉头犹如被酸水哽住，只能看着不明的食材开口：“这是什么？能吃吗？”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我吃不饱，阿耶让我自己去地里找吃的，我找不到，还是二牛他们带我挖的。”小孩见脸通红的李承乾不接，以为对方是不好意思，从中分了一点塞到对方手里，喜滋滋地接着吃。

手中轻如浮毛的野菜却如巨石压在李承乾胸口处，看着小孩乐呵呵模样更是心痛，踌躇片刻开口问道：“你们平时吃不饱就吃这个？怎么会吃不饱，是租税高了吗？”

孩童不过比李承乾大上几岁，必然听不懂什么是税，只是眼前人和善笑着开口觉得亲切才坦然回答：“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吃不饱的时候可以在土里，树上找吃的再填填肚子。我听阿耶说，现在比以前好多了，他说他小时候吃不饱，还要挖土，吃树皮，到处都在死人，家里躲难时，我的姑姑都被送人了。”

此言非虚，仅说李承乾来之后，因战乱之故，李世民都出征数次，近乎都没多少时间留在承乾宫，由小推大，天下战乱多时，民不聊生已成常态。

可面前的孩童却全无抱怨，美滋滋地吃着他辛苦挖出来的“零食”，口齿含糊说：“我阿耶说，等开了年下了种，丰收的时候就不用再挖这些吃。”

劳动人民的朴实与美好在此刻得以具象化，李承乾哑口无言——他知道他可以冷眼旁观，毕竟古代生产力低下的客观事实难以改变，更何况他本就不属于这。可当真正直面那些经历苦难却依然乐观面对生活的人民，过往接受的教育，让他根本无法做到熟视无睹，他想做些什么，他得做些什么，帮帮千年之前的同胞们。

眼泪盈聚于眼眶之中，鼻头更是酸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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