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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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四月二十六日,这日未时交芒种节。尚古风俗:凡交芒种节的这日,都要设摆各色礼物,祭饯花神,言芒种一过,便是夏日了,众花皆卸,花神退位,须要饯行。

如今闺中更兴这件风俗,所以这日大观园众人都早早起来了。各院的丫鬟们或用花瓣柳枝编成轿马的,或用绫锦纱罗叠成干旄旌幢的,都用彩线系了。

每一棵树头每一枝花上,都系了这些物事,登时满园里绣带飘摇,花枝招展,更兼这些人打扮的桃羞杏让,燕妒莺惭,一时也道不尽。

一时宝钗、迎春、探春、惜春、湘云、李纨、凤姐等并大姐儿、香菱等人,都在园里玩耍,独不见黛玉。

湘云道:“怎么不见林姐姐?这会子难道还睡觉不成?”

宝钗道:“你们等着,等我去闹了他来。”说着,便撂下众人,一直往潇湘馆来。

绕过一从芭蕉,前头便是潇湘馆,忽然抬头见宝玉进去了,宝钗便站住,低头想了一想:

“宝玉和黛玉是从小儿一处长大的,他兄妹间多有不避嫌疑之处,嘲笑不忌,喜怒无常;况且黛玉素多猜忌,好弄小性儿,此刻自己也跟进去,一则宝玉不便,二则黛玉嫌疑,倒是回来的妙。”

想毕,抽身回来,刚要寻别的姊妹去。忽见面前一双玉色蝴蝶,大如团扇,一上一下,迎风翩跹,十分有趣。

宝钗意欲扑了来玩耍,遂向袖中取出扇子来,向草地下来扑。只见那一双蝴蝶忽起忽落,来来往往,将欲过河去了。

引的宝钗蹑手蹑脚的,一直跟到池边滴翠亭上,香汗淋漓,娇喘细细。宝钗也无心扑了,刚欲回来,只听那亭里边嘁嘁喳喳有人说话。

原来这亭子四面俱是游廊曲栏,盖在池中水上,四面雕镂槅子,糊着纸。宝钗在亭外听见说话,便煞住脚往里细听。

只听说道:“你瞧这绢子果然是你丢的那一块,你就拿着;要不是,就还芸二爷去。”又有一个说:“可不是我那块!拿来给我罢。”

又听道:“你拿什么谢我呢?难道白找了来不成?”

又答道:“我已经许了谢你,自然是不哄你的。”

又听说道:“我找了来给你,自然谢我;但只是那拣的人,你就不谢他么?”

那一个又说道:“你别胡说。他是个爷们家,拣了我们的东西,自然该还的。叫我拿什么谢他呢?”

又听说道:“你不谢他,我怎么回他呢?况且他再三再四的和我说了,若没谢的,不许我给你呢。”

半晌,又听说道:“也罢,拿我这个给他,算谢他的罢。你要告诉别人呢?须得起个誓。”

又听说道:“我要告诉人,嘴上就长一个疔,日后不得好死!”

又听说道:“嗳哟!咱们只顾说,看仔细有人来悄悄的在外头听见。不如把这槅子都推开了,就是人见咱们再这里,他们只当我们说玩话儿呢。走到跟前,咱们也看的见,就别说了。”

宝钗外面听见这话,心中吃惊,想道:“怪道从古至今那些□□狗盗的人,心机都不错,这一开了,见我在这里,他们岂不臊了?

况且说话的语音,大似宝玉房里的小红。他素昔眼空心大,是个头等刁钻古怪的丫头,今儿我听了他的短儿,‘人急造反,狗急跳墙’,不但生事,而且我还没趣。

如今便赶着躲了料也躲不及,少不得要使个‘金蝉脱壳’的法子。”犹未想完,只听“咯吱”一声,宝钗便故意放重了脚步,笑着叫道:“颦儿,我看你往那里藏!”一面说一面故意往前赶。

那亭内的小红、坠儿二人刚一推窗,只听宝钗如此说着往前赶,两个人都唬怔了。

宝钗反向他二人笑道:“你们把林姑娘藏在哪里了?”坠儿道:“何曾见林姑娘了?”

宝钗道:“我才在河那边看着林姑娘在这里蹲着弄水儿呢。我要悄悄的唬他一跳,还没有走到跟前,他倒看见我了,朝东一绕,就不见了。别是藏在里头了?”

一面说,一面故意进去,寻了一寻,抽身就走,口内说道:“一定又钻在山子洞里去了。遇见蛇,咬一口也罢了!”

一面说,一面走,心中又好笑:“这件事算遮过去了。”

心下如是想着,一抬头却正撞见迎春、宝玉、黛玉、湘云几个已然走了过来,宝钗不免心下一慌。

黛玉几个虽没大听真切,却也将宝钗说的话听了一个囫囵。众人哪有蠢的?如今见亭中那两个小丫鬟脸色不成个脸色,顿时便也猜到个八九不离十。

迎春笑道:“宝姐姐不是说去寻林妹妹么,怎地宝玉和林妹妹都到了你却还没回来?莫不是在这园子里竟还会迷路不成!”

湘云有心替宝钗遮掩一二,遂道:“要不是宝香看见你在这里扑蝴蝶,我们还找不着你呢,蝴蝶呢?我才不信有蝴蝶能长得团扇那样大。”

宝香紧张地看了一眼宝钗,赶紧小声说道:“史大姑娘,奴婢现在改叫兰香了。”

湘云:“宝香兰香的有什么要紧的。”

宝钗此时已经面色如常,笑道:“可不是么,要不是那蝴蝶引的,我也到不了这里,一转身蝴蝶飞走了,我却远远的瞧见个人影好似林妹妹,就追了过来。不想竟不是么?”

黛玉垂眸一笑,复又抬眸,慢声道:“我何曾往这里来了?一大早宝玉巴巴的送了一只绿毛鹦鹉过来,方给它喂了食水,我们就去园中寻姐妹们,不曾想宝姐姐竟在这里一个人玩儿起了藏猫猫……”

宝玉听她二人话语中竟是机锋,赶紧出来打圆场,笑道:“今日大家都穿的鲜亮,许是哪个院子里的丫鬟身形像林妹妹的,宝姐姐一时认错了也是有的。”

黛玉冷笑,道:“我自然是天生粗鄙,怎样穿金戴银也脱不了丫鬟相,这满园子的丫鬟随便叫出一二个来自是都与我长的差不多!”

黛玉说罢转身便走,宝玉自知又说错话了,赶紧追上去告罪求饶:“林妹妹莫要生气……”

黛玉:“你自去与你的主子小姐玩儿,我一个远道来的丫鬟为你何偏要跟着我,何苦来哉?”

黛玉执意要走,眼看众人都劝不住,多亏这时传来了凤姐儿的笑声,却原来贾母休养数日,如今身子已经大好了,赶上今日饯花神,贾母高兴,遂也来园子里要与众姑娘们乐一日。

如此黛玉不好再使小性儿,遂只随在贾母身边不理众人。

既贾母来逛园子,不一会儿白夫人、王夫人、薛姨妈等夫人们便也都来了。贾母毕竟病初愈,终究体力大不如前,稍微逛一会子疲累就上来了。

然又舍不得这晴好的天日,遂笑道:“今日饯花神,难得天日也晴好,不若我等就坐在这树下饮茶听戏,方不负这满园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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