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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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下一刻,文令仪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香奴,你说竹棚里他看见了没有?你亲自教养出来的,礼节上该很好,也不会有人敢在他眼前如此。但他已经九岁,虽还是孩子,也到了记事的年纪。亲眼目睹你被朕抱着,不知你乃何人,如此这般对他而言总是特别的,只怕会记一辈子。可朕——”

“偏偏要他记住!”

拓拔宪压制着心中的嫉妒,也知这种情绪来得不对,但方才罚也罚够了,她现在还趴在他的身上喘不过气来,还是换个说法为妙。想着,虎掌慢慢扶上了她的后颈,似安慰般,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说话时呼出的热息喷在她的耳尖,将原有的白皙染成欲坠的粉滴。

文令仪在他掌下轻轻一颤,马上就明白过来他意欲何为。

那个孩子只是个借口,为了轻薄她而随口说下,归其目的,是想让她在文洛面前失去长辈之尊,颜面扫地。

只是现在看台上只剩下她和他两人,她又知道这人荤素不忌的,不知道什么叫做礼义廉耻,逼急了是不管地方如何的。

她缓了会儿,抿了唇又松开,不大情愿地轻推了下他的肩膀。活生生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这些小动作拓拔宪还记得,会意,松了些力道,没让她挤着浑身软肉压在他身上,但两人之间还是密不透风,说起话来很费劲。

文令仪不满意,眉间微微收拢,又轻轻一推。

拓拔宪没再松手,挑了挑眉,无声告诉她这是在得寸进尺。

可文令仪摆出不让步就不说话的模样,很有骨气,也很有脾气,就那样与他僵持着。偏偏又不像昨日那般倔强,浑身也都是软的,抱着她的人一见就知还有商量的余地。

抗拒与抗拒的不同,恰就体现在极其微妙的毫厘之间,有的让人怒气勃发,有的却巧妙地让人觉得该让着她些、纵容她些。

拓拔宪慢慢松开她的腰肢,终于让她双足落到地上,而不必仰仗他才能直立。

文令仪松了些神,刚准备放下心,突然腿一软,就要跌在地上,双手无力地想抓住些东西。

拓拔宪早有所料地屈下了腿,让她跌坐在他紧实有力的大腿上,蹙眉闷哼了一声,叫人听了心疼。趁着她还未缓过神,拓拔宪心中一动,将她抱了起来,直让她坐在了自己的一只臂膀上,以便她居高临下地面圣,“要说什么?”

坐在他臂上的感觉实在怪异,文令仪呼吸都短促了,脸色迅速红成一片,生怕被人看到这个样子。哪有人会把好好的女子抱坐在单臂之上的……由此联想到他本就是这样野蛮的粗人,才让他退了一步,可别惹恼了他。遂不敢用力蹬踢,只弱弱道:“你……你先放我下来,我们好好说话。”

拓拔宪不耐烦地仰着头,“快说!”

他已让了两次,是她自己不争气、腿软立不住,跌在了他身上,现在还来命令他,简直胆大妄为。

文令仪憋闷着,只好小心翼翼地把住了他的肩膀,又不敢两只手都落在他肩上,总觉得这样很不像话,像在……另一只柔掌掩于胸前,垂着纤长的乌睫向下看他,用着讲道理的语气,“刚刚,就是见到太子殿下之前,你亲口说的,让我多亲近他。”

竟是翻过了文洛不谈,直接绕回到原来的话上,也算得上聪明。

拓拔宪倒也不纠缠,从她红得鲜然的脸儿看到柔掌掩住的丰盈,还有在他臂膀上晃晃悠悠似在勾引人的细腰,重新看回她的脸上时,见她眼中多了许多戒备,嗤了声道:“香奴难道忘了,你只是他的庶母?绍儿机敏远胜常人,你若一来就太过亲近他,勾出他的疑心,让他发现了端倪,不要说朕未曾提醒过你。”

文令仪垂头想了想,道理是不错的,可从他口中说出来,总叫人难以信服,觉得另有隐情。

还未等她想明白他如此作为的真正意图,一缕午后的柔风拂来,很能放松人的心情。

过后,她感到额面微微刺痒,仿佛冬眠被惊醒的虫虿悄悄伸出了触须,战战兢兢地试探如今是什么时节。

文令仪先是一愣,旋即惊促地叫出了声,猛然抱住男人的脖颈,坐在臂上的下半身也跟着一动,朝男人怀里横倒而去。

披风翻飞之间,底下吐绶蓝的裙袂也露出痕迹,像朵陡然而开的娇花凌空落在男人怀里,表露了最真实的一面。

“虫……”文令仪惊魂未定,惨白着脸紧紧搂住他,柔躯微颤。

她素来爱洁净,也怕虫虿蚁蛇,每到春夏就很焦心,只盼着秋冬早早驾临。身子也受不了这些东西,只要稍稍接触过,肌肤便会红肿一片,更有股从心底泛上来的惊惧和厌恶,怎么都压不下去。

她搂得紧,拓拔宪却更加用力地回抱着她,想着这样的娇弱,连只小虫子都怕得要死,竟然还敢行刺他,这么大的胆子,究竟长在了何处。甚至想就这样把她碾碎在怀抱间算了,再也跑不了,也不用费心思和她周旋。

文令仪闻见他身上的沉香味,很奇妙地,心便安了下来,论以毒攻毒,他自然无往不胜的,可是听着他如雷般的有力心跳,耳边像炸开一般,并不好受,遂在他怀里小声道:“它好像走了。”

拓拔宪随手掂了掂她,很轻的分量,方才坐在他手上也不觉怎么沉,还在好奇她比天还大的胆子长到了哪里。

文令仪见他就不说话,偷偷瞄了他一眼,不像生气、倒有些不解的样子。

她不由回忆了一番自己方才的举动:莫名其妙尖叫了声,便扑到他的怀里,紧紧搂住他不放,见他毫无反应后,暗示他放下她。

说起来和妃嫔们争宠的路数如出一辙,甚至还拙气得多,理所当然会招致了失败,还惹来怀疑。

她赶紧松开两臂,不再紧贴着他以示清白,亦双管齐下,正了正脸色解释道:“方才风吹来,落了只虫子在妾身上。”

话刚落地,她随着他莫名暗沉了许多的视线向身上看去,发现不仅披风带子散了,连裙带也歪了,裙头那处摇摇颤颤地似要溢出来,简直不堪入目。

这倒罢了,还有更糟的——只见凌乱的层层衣裙中间,一枚折扇般的银杏叶,随着她的动作,缓缓飘落在地——直接就戳破了她的“谎言”。

拓拔宪找回理智,呵了声,似讥嘲,“这次又为了什么?能让你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投怀送抱?”

文令仪脸涨得通红,捂住了胸前的风光,第一次觉得那些女子穿的胡服很好,能把人遮掩得严严实实,很羞恼道:“没有!”

因人少而空寂的看台,轻咳一声都会有回音,此刻显示了威力,正常声量也被扭曲成强调的重音,透露出一种欲盖弥彰的辩白之意。

拓拔宪却听得淡定自若,只是搂着她腰间的长臂比方才紧了些,好心提醒道:“你再大声些,绍儿就在底下。”

陡然一阵声响从底下传来,有人走到了阶子中段,停步道:“主上,袁钟两位大人已到南院侯着了。”

文令仪乍停的心又活了过来,是德庆的声音。

恰这时马球场上的锤鼓声袭来,有着翻天倒海的气势,场上重新响起了嘚嘚的马蹄声,还有令官在挥舞着旗帜,兜打着往来之风,打出嘶嘶猎猎传入人耳。

这便意味着下半场赛事要开始了。

若有人朝这里看,一览无余。

加上又是好动少年,一人见了,必会招朋引伴的。

文令仪轻揪了揪拓拔宪的衣领,带了些恳求,又频频用眼色告诉他,还有急事等他去办。

拓拔宪抱着她,放到铺了毛皮坐褥的扶手椅上,临走前淡淡道:“看完了便回去,今晚朕早些到含光宫。”

文令仪来不及说些冠冕堂皇的谢主隆恩、敬谢不敏的大话,他就大步而去,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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