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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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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色昏沉的云朵低低地压着，天黑得比往常早一些。小竹峰上错落有致的屋舍几乎都早早掌起了灯。
入夜时分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陆雪琪却在这片淋漓的夜雨里临窗远眺。
穿堂而过的风吹得桌上一盏荧荧灯火扑朔，影子在扭曲的焰光里变幻不定，间或有一只莽撞的细小飞虫一头扎进去，随着轻微的灼烧声，便爆出一朵小小的火花。她身上的白衣被橘色的灯火染上温暖的色调，背对着室内的面庞却素净如堆雪，又仿佛只是月光遗落在雨夜里的一道剪影。
她眼眸深深地凝视着窗外无边的暗夜。在这样的一个夜晚，穿过风帘雨幕，重重竹影，是谁也在遥望着心上牵挂的方向？
与她同在这个雨夜里辗转的，还有大竹峰上幽静院落之中，原本专注地处理着药草的少年。
雨水中特有的泥土香混着满室幽冷的草木清气，吸入肺腑之中，有种沁骨的清冽。
床榻一角，小灰和大黄都已经睡熟了，正发出此起彼伏的微微鼾声。窗外的风雨一阵缓一阵急，像是情人的私语，催促着行人的脚步。
张小凡蓦然放下了手中炮制一半的香草。噬魂在他的手边，顶端的噬血珠上，亮起了妖异的微光。
“你也想要见一见她的。对不对？”
他仿佛低低地问了一句，像是在说服着什么一般，脸上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空气中有一瞬无声无息的波动。一缕潮~湿的风拍打在桌上，那个桌边独坐的人影却已然消失在了原地。
陆雪琪的目光落在了窗前一丛茂盛的竹林当中。
有风，有雨，有夜色。几竿修竹掩映之间，一个身影不知何时立在了那里。
淡薄的灯火穿不透他身前的黑暗，照不到他的面庞，只有望过来的一双眼睛熠熠生辉。
她的心毫无来由地急促跳动起来，仿佛要确认什么似地抬起了手，簌簌的雨水打湿~了她的衣袖，柔软织物贴合一截纤细的皓腕，有种易碎的剔透。
一只温厚的手掌伸了过来，将她包裹在掌心。
少年站在窗前定定地凝视着她。风雨正急，坠落的雨水在他周身悄然滑落，似隔了一层朦胧的光罩，但那紧贴的肌肤温度又毫无隔阂地熨帖而来，昭示着不容置疑的真实。
“抱歉，不能同你一起去极北冰原……”
交握的麦色与雪色泾渭分明又无比和谐，陆雪琪静静地摇摇头，“不碍的。”
张小凡忍不住收紧了手，低声道：“一定要去吗？”
陆雪琪抿起了唇角，没有言语。
张小凡却从中窥见了她不可转移的坚定。
他也沉默了下来，就这样握着掌心的那只手，良久，沉声道：“极北苦寒之地，想来颇多凶险。冰火相克，你带着这个，危急时分或许有用。”他将一枚内嵌赤色的碧玉圆环放在她手心，凝注着她的视线灼灼，声线沉沉：“平安回来。”
“明天你启程的时候，我便不去送你了。”
陆雪琪似乎有一刻怔愣，张小凡面上沉郁难辨的神情落入她眼中，那只将要拒绝的手微微颤了颤，拢了起来。玄火鉴安静地躺在她掌心，仿佛还带着少年缄默却炙热的体温。
她轻轻嗯了一声。
素纸窗格在她面前轻柔合拢，为她关上了窗的少年低低的“小心受凉，早些休息”的叮嘱还在耳畔。
窗外的风雨声，却仿佛在这一刹之间宁静了下来。
※
下了一夜的雨至清晨时分仍未停歇，势头却已经转小，迷蒙的细雨纷纷落落，如雾如烟地笼罩在通天峰上。
广场上的云海被雨雾浸染，愈发显得仙气盎然。往日璀璨夺目的虹桥被柔化了光芒，反而有种内敛的华美。
碧水潭中酣眠的灵尊水麒麟摇晃着大脑袋打了个响鼻，喷出的大股水柱哗啦啦地跌落回去，激荡起的水花荡漾了许久，又自行缓缓平息下来。
一声清脆的钟磬之音自玉清殿深处传出，绕梁余音缓缓弥散，经久不息。
厚重的云层遮蔽了身影和视线，湿~润的水汽沾染在鬓角眉梢，噬魂幽幽的青光旋绕，张小凡将身形匿在重重云团之中，宛如一尊沉默而孤独的泥塑，遥遥眺望着通天峰的方向。
彼处明光千顷，正有数道光华冲霄而起，向北方飞驰而去。
当先一抹冰蓝剑光，所指之处风云避散，浩荡长空之上，那一束蓝白颜色皎如辉月，独落入他眼中。
当初在他缺席的十年里，她与这片山川，有过多少次这样的离别？
张小凡忍不住闭了闭眼，才发现自己比想象中更在意。
如果……如果没有当年种种，是不是他也能做一个平凡的大竹峰弟子，在师门看护下渐渐成长，像空桑一行，像死泽，像南疆……同她并肩前行，风雨相护。
而不是站在她的对面，与她生死相搏！
他心中有隐隐的不安在悸动着，这种不安几乎让他想要立刻去见师父田不易，请求他答应、甚至直接就这样不顾一切地追上去，无论是上君仙府，还是龙潭虎穴，都与她同闯。
但无论在后来的日子里，他可能会如何地憎恨这一刻的“大局为重”，这个时候他还是说服了自己，不管他在与不在，陆雪琪都定然可以平安无事，然而流波山夔牛出世的日子已近在眼前……鬼王宗不会放弃布局多年的四灵血阵，他这一次也绝不会让夔牛，再度成为鬼王勃勃野心之下的第一枚坚实柱石。
更何况那个改变了许多人一生命运的流波风雨夜，在他意外暴露出大梵般若之后，紧跟着喝破噬血珠之名，让他在正道中无处容身的青龙使……
他又不是真的傻~子，就算当时身在局中难以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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