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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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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土最东的一座大城昌合，坐落在东海一带要冲之地上，东去四百里，便是无垠沧海。
此时正是人间盛世，东海资源丰饶，许多物产在内地行情紧俏，价格可人，中土各大商号都有分号坐镇于此，又有许多胆大心细的行商，走这条道路积累资本。而海民受东海散修联盟庇护，在无尽海域中攫取中土商人热衷的商品，换取海上较为贫乏的物资。而昌合城因为地势便利，两边都惯于在此地汇合交易，因此城中贸易十分发达，往来商旅络绎不绝，成为东海之滨的第一大城。
张小凡与一众天音寺“法”字辈弟子抵达昌合城，借住在城南一座寺庙里。
应该是早早得到了消息，一行人降落的时候，住持和知客僧已经远远地迎出来等在那里，即使看见这一众僧人中有个乌发浓密、道家装扮的少年人，被拱在法相身后，与法善并肩而行，显然地位颇高的样子，也并未显出异样神色。双方寒暄几句，便由住持伴着法相，知客陪在法善、张小凡等人身边，一路向内走去。
天音寺乃是天下佛修首领，这一路上但有借宿之寺院，莫不是尊崇有加，因此对于寺僧的恭谨态度，张小凡也习以为常，只是时不时抬头北望昌合城中的方向，心中隐隐躁动。
这座寺庙规模不小，修葺得十分齐整，山门上悬着一块黑漆大匾，写的是“息心禅院”四个字，字迹十分的狂放不羁，偏偏又有几分通透禅意扑面而来。没有年月日期，落款处只有“闲菩萨”一名而已。
张小凡目视良久，忽地闷哼一声，吐出了一口血块来，登时觉得堵在胸口的一口滞气通畅开来，五内之中无不轻松。
那知客僧到这时也忍不住十分惊异地看了他一眼。
走在前面的法相闻声停下了脚步，颂佛道：“张师弟福缘深厚，善哉善哉。”
张小凡吐出这一口淤血，心境轻松不少，闻言摆了摆手，却问道：“不知在这匾额上题字的这位‘闲菩萨’前辈，是哪一位大德？”
他本是随口一问，一旁的知客僧这时笑吟吟接过了话头，就着沿途风景向他介绍起来，对于他的问题却有意无意地忽略了过去。
注意到这一点，张小凡心中有所猜度，面上分毫不显，由知客安排着一众人在禅院客房中安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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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巷中隐隐响起了三更鼓声。
海云楼三楼的客房中，盘膝在榻上打坐修行的陆雪琪忽然睁开了眼。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窗子，向着远方深黑的夜幕眺望了片刻，握紧手中的天琊神剑，忽地长袖一展，如一只巨大的白鸟般掠了出去！
月光爬过一排排房舍，投下参差的影子。
素白的身影在水银质的光影里疾行，掠过一重又一重深深巷陌，而后霍然之间，水蓝色的长铗出鞘而去。
宛如灵犀心照一般地，那一抹凌厉的剑锋，与熟悉的玄青色幽光，隔着一道黑影对面相逢。
四目相对之间，温柔的是谁的眼波？
良久，张小凡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和理智。
他将那被他追逐了一路，又被天琊剑锋所迫一动也不能动的黑衣人影制住，捆缚起来随手丢在一旁，而后向着陆雪琪定定看了过去。
“怎么这么晚了也不休息？”
仿佛责备的话语，却是温和而又无奈的语气，玄黑衣袍的少年微微叹了口气，眼中哪里有半分不悦，全然是深得化不开的思念。
分别之时尚不觉得如何，再相见时，他才发觉这份相思如此绵长。
陆雪琪也一直在看着他，此时羽睫微微颤动了一下，忽而眉眼唇颊俱暖，绽出了一个真真切切的笑容来。
张小凡心神剧悸。
他一把握住了陆雪琪的手，微微用力，将她拥入怀中。
冰凉的指尖温顺蜷缩在他掌心，瘦削的肩胛骨嵌合在他胸膛。
分别只不过短短的时日，他已经比她又高了一些。
“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啊？小竹峰是怎么照顾你的？”
他忍不住喃喃地抱怨着，手中却将白衣少女拥得更紧了一些，微微低头，唇畔恰好是她玉白的耳廓，绝佳的视力让他在月光下也能将那小巧耳轮上极淡的绒毛看得清清楚楚。
温热的吐息让陆雪琪瑟缩了一下，然而只能徒劳地向着那不知何时渐渐宽厚起来的胸膛里缩得更深。
“我本来打算明天去找你的。”张小凡故意在她耳畔低声说话，满意地看着那一截白皙的肌肤因为他的声息染上鲜艳的飞红，“我下午一到昌合城外，就感觉到你也在了……我跟天音寺的人住在一起，下榻在城南的息心禅院，当时法相师兄他们有事情，我一时没能走开，等到晚上，就忽然有这么个东西摸到我院子外面鬼鬼祟祟的。”他说着向一旁那道被缚住了不能动弹的黑影踢了一脚，又道：“我想着别惊动你，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出来找我了，嗯？”
陆雪琪面上微微有些晕红，摇了摇头，诚实地道：“我没有想那么多，发现是你，就来了。”
张小凡心中又酸又软，将她抱在怀里，柔声道：“傻丫头。”
很早很早之前，他就想这么说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姑娘？
身负绝世之才，却为一个没什么天赋的普通小子几番不顾生死；身为正道名门的天之骄子，却为一个堕落入魔的叛徒十年苦守；认定了他，就从来看不到别的爱慕她的人有多优秀……
值得吗？他值得吗？
月光如水，映照着一对相拥的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肩上忽然传来极轻的推拒之意，陆雪琪微微挣扎了一下。
张小凡这才察觉到他拥抱的力气太大，或许勒痛了她。
他放缓了手臂上的力道，低头在她额上轻轻一吻。
陆雪琪双颊飞红，眼波温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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