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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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个人觉得‘好’这个词是很难界定的。不过从广义上来说，很好。”我不习惯站着说话，见凌远石化般僵在窗前，我自发地在沙发上坐下，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说：“妈妈找了个美国人，所以我很小就移民去美国居住。那个男人是学校教授，平日里住在学校里，所以在我读书后就很少接触了。我过得十分自由。”

实际情况是，后来我才知道所谓的学校教授，实际上是神盾局训练学院的教授。在我为神盾局工作后，我和继父的见面机会反倒增加了。

“至于事业上，您想必很清楚，我想用‘成功’来形容是绰绰有余的。所以您不必有心理负担。”

“那么……琼还好吗？”凌远回忆起了那段他人生中最不堪的记忆。他带着疯癫重病的母亲袁红雨去到娘家德国，忍受着母亲时好时坏的心理状态和虐待。怨恨着许乐山的抛弃和忽视，离开熟悉的家人、朋友、环境来到国外。为成为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努力奋斗着，甚至在母亲最终病故后纵情声色、终日浑浑噩噩。

就是在那时他遇见了尤娜的母亲琼，琼的外貌很像念初。这也就是为什么一向只谈性不谈感情的凌远，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和琼发生关系，甚至最后意乱情迷到有了孩子还不自知。

不过虽然外表很像，但琼的性格与林念初却是截然相反的。林念初如果说是水，那琼就是一团火。林念初是需要小心呵护的空谷幽兰，琼就是独自盛放的炽烈玫瑰。可惜，在凌远心中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人。苏纯走不进去，琼也不行。

我有些犹豫，凌远的脸色说不上好看，不用演绎法都能看出他状态实在不好。凌远又是个敏感，极负责任心的人……

凌远不是笨蛋，相反他很聪明，我的欲言又止他都看在眼里。他脸色唰得惨白，紧抿着双唇，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我无奈，横竖都会知道的，我也就不瞒了，“妈妈很早就去世了……”

我仔细观察着凌远的样子，满头大汗，身子蜷缩着，一手死死抵着腹部，一手撑着窗台。不用医学博士毕业都能看出凌远在胃疼。

我走到他身边，扶着他走到沙发上坐下，医生的职业本能让我抚上他的腹部进行触诊。

“没事，老毛病了，服了药就好。”凌远挣着膝盖，缓过劲儿来解释着。

我挑眉，逞强的人见多了，就连我自己都是这个性子，也不勉强，只问：“药在哪儿？”

“……抽屉里”凌远迟疑地回答，他本不欲开口，打算把我支出去。可我岂是这么容易打发的？我可以顺着他不深究所谓的老毛病，但不会让他就这么糊弄过去。

我走到办公桌后面，一个个抽屉翻开看，在最下面的一个抽屉里找到了。那个抽屉倒是有趣，堆得满满的，一半是果腹顶饱的各色零食，饼干、巧克力应有尽有。一半是琳琅满目的各色药品，尤以各类胃药、止疼药最多，还有几支654-2针剂。

“用颠茄片”我依言倒了一粒，又倒了杯温水给他。凌远接药片的手一顿，又干脆地服了药。

“虽然……我不是消化内科的”我拖长语调，加重语气说：“可是654-2针剂这种神经药却是我的专业。”

凌远偏开头，避过了我的视线。他视线低垂，语调沉郁道：“你妈妈她……”。

“不要再提她了”我粗暴地打断，凌远受惊地抬头看我，我缓和了语气道：“我和妈妈关系不差，但她已经走了很久了。你和她本来就没太大关系，又何必知道太多呢？”我知道自己在他人眼中该是冷血的那类人，只是在我看来，活人实在不必为了死人纠结，那样根本毫无意义。

凌远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接受了我的意见，至少表面上，他惨淡的脸终于恢复了些血色。我见此站起身道：“如果没什么其他事情，我就回去工作了，院长。”

一声‘院长’终于唤醒了凌远，他凭着本能机械地点点头，嗫嚅着又说：“在医院里我们还是院长和主任的关系，但私下里，我希望……你愿意的话，能够叫我……爸爸？”

看着凌远这么一句话说得心力交瘁，我都替他累。我实在不理解他在纠结别扭什么？于是我用实际行动表达了我的态度，毫无勉强地唤道：“好的，爸爸。”

凌远瞪大眼睛看着我，歪了歪头，近五十岁的人竟透出些可爱来。他又喝了口温水，打理好复杂的心绪，才恢复常态道：“我们的关系我不想瞒着念初，念初就是我的妻子。我们还有一个孩子，也是你的妹妹，凌雅彦。”

“我知道，我虽然只来了两天，不，”我打断了凌远的话，抬手看了看腕上的表，“确切地说是十个小时，可第一医院丝毫不输娱乐圈的小道消息传播速度，还是让我叹为观止。”这样一句不算嘲讽的嘲讽，成功让凌远转移了注意力，并且黑了脸。想来以凌远的霸道，下次院务会议上有人要倒霉了。

当然我不会承认我是故意的，凌远的背景我早就让麦考夫替我调查地一清二楚。麦考夫在华国的掌控力再弱，调查一个背景干净的医院院长还不是难事，即便这位院长的身世颇为复杂，亲生父亲还位高权重也不例外。

“你愿意和她们见见吗？”凌远试探地开口问。

“无所谓，你随意。”凌远被我这满不在乎的口吻刺激地眉头皱得更紧了，不过他多少也了解了我一些，没再说什么大道理，只一脸复杂地说：“那我来安排”。

我点了点头，见他确实没其他事情了，就起身开门离开。在走出房门前，又转头加了一句，“654-2针剂副作用太大，我的实验室里有种效果更好的，你可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