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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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霁准备妥当,临走之前另外取了黑色绸布系在谢兰音眼前。

对此,谢兰音不禁冷声嘲讽:“兰音自认区区一介女流,有必要这般小心谨慎?”

事实上,回雪也认为沈霁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依她看来,谢兰音身娇体贵,根本不会武功,也不知为何要遮住她的双目。

不过,主子做事,向来容不得他们反对,尤其还是在谢兰音这桩事情上,故而回雪虽然心生疑窦,最后还是将不解咽回肚子里。

“音音那么聪明,我可不敢掉以轻心。要是音音不见了踪影,那我得去哪里找?”

沈霁温声说着,扶着她坐上马车。

谢兰音看不见,只能支起耳朵努力听着外头的动静。

先是车轮从青石板路轱辘轱辘滚过,依稀听到外面传来啾啾鸟鸣。

谢兰音心想自己先前大致走过一遍庄子,庄子占地面积极广,周遭群山峻岭环绕,也不知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若是还在上京,那便还好,可若是已被带离偏远之地……

刚想到此处,谢兰音立即否定这个答案。

不过短短一夜,不可能长途跋涉到了别的地方,或许,这里会是上京京郊,只是不清楚到底是京郊何处。

谢兰音眼观鼻鼻观心,缄默不语。

她两手交握,其中一只手放在另一只手的掌心,细细勾勒着这一路的线路感知,譬如走了大概多久直行、转过几道弯。

虽说眼下不一定有办法从沈霁手里逃走,不过只要能够找到机会,她一定能离开这里!

深深吸了口气稳住心神,那么接下来,是要继续直行。

还未等她将后续的线路图绘制出来,坐在身侧的沈霁早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唇畔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将黑狐假面解下搁在一旁,伸手把谢兰音揽在怀中。

“在玩什么?”

他漫不经心说着,随后同她十指紧扣。

微凉指尖悄然落在掌心,轻轻划过柔荑,不知是否无意,径自分开她交握的手指。

他就坐在身边,熟悉且陌生的气息徘徊身侧,打断所有思绪。

“路途尚远,音音不妨和我说说话,好么?”

蒙着眼睛的谢兰音看不见他的样子,沈霁弯唇一笑,“先前我便同音音说过不同的死法,音音既然一心寻死,等会到了义庄莫要害怕。”

通过这一句,她才瞬间明白原来他要带自己去的地方是哪里。

心头幽幽颤了颤,抿紧薄唇,不再开口。

……

江柏舟先是听从江黎的话待在院中,他深知父亲的话并无差错,更恨自己软弱无能,只能眼睁睁看着谢家陷入困境。

只要一想到大牢昏暗潮湿,时不时还会有鼠类到处乱窜,心底对谢兰音的担忧更甚。

静坐一夜,他命贴身侍从寻来酒水,对月举杯。

上好的青竹酒一杯接连一杯送入口中,满腔愤懑无从发泄。

直至一壶饮尽,他命侍从再取来两壶,眼看他酩酊大醉,“哗啦”一声将酒壶摔碎在地,刺耳的声响叫人止不住打了个寒颤。

“酒呢?”

他一脸醉意,一把拽过侍从的衣领,口中尽是浓浓酒味。

江柏舟向来都是一派端方公子的模样,何曾喝到这般放肆地步?

侍从有苦难言,生怕给了江柏舟,翌日定会宿醉头疼,可若是不给,看这架势,势必要闹得整院屋子人仰马翻。

“世子,您可不能再喝了!若是再饮,明日头疼欲裂,可就醒不过来!”

江柏舟难能看不出来侍从胆小慎微的模样,唇边扯过一道讥诮凉薄的笑意,“你把酒取来便是,我不怪。”

话毕,他又低低笑着,“明日起来做甚?我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谢家陷入囹圄,是我没用!”

他狠狠将手边杯盏砸碎,锋利的瓷片割破掌心,渗出嫣红的血色。

侍从大惊失色,“世子,您的手受伤了,我这就将药取来。”

江柏舟抬起手,望着那道沿着手腕慢悠悠流淌的血迹,“这点痛算的了什么,不必了……”

他拦住侍从寻药的举动,一心只想饮酒。

侍从别无他法,拦不住主子,只能随他。

月色茫茫,江柏舟饮下这盅酒,竟是不知不觉睡了一天一夜。

直到酒意退散,他从榻上坐起,思及先前发生的事情,心头一颤。

“备马,我要去谢府!”

思虑再三,江柏舟依旧不甘心,想要看看谢家如今到底如何!

还有谢兰音,若是她真的困入大牢,自己一定要想办法将她解救出来!

然而,江柏舟急匆匆走出房门,还未踏出院子,竟看到护院紧紧守在门口,人数众多。

一看到这里,江柏舟心如明镜,转而低声质问身侧的侍从,“那些人怎么回事!”

他虽然猜到缘由,可不从侍从口中问出一个答案,他并不能甘心。

侍从叫苦不迭,未曾言明是江黎不让,而是委婉解释着:“外头风波还未平息,乱着呢,世子还是先在府中休养几日……”

江柏舟眼底嘲讽愈甚,侍从一对上他那双晦暗不明的眼神,脊背一阵发寒。

“呵,休养?”江柏舟冷冷一笑,“我何曾病了?”

“世子,不、不是……”

向来温润谦和的世子俨然变了样子,侍从后续的话憋在喉间,统统咽下去。

“把衣裳脱了。”

江柏舟目光冰冷,声音清寒。

此话一落,侍从浑身一颤,难以置信抬首,脚步不经意间悄悄后挪,心跳剧颤,几近哭出声来。

“世子,我上有老下有小,家里头的人还指望小的传宗接代,这、这可千万不能啊……”

虽说世子生的相貌堂堂、玉树临风,可他喜欢的到底还是女人!

再者,莫非世子受了刺激,才会变成这副模样?

侍从惶惶不安,斟酌片刻方道:“小人面容丑陋,不堪入目,世子若真的想……小人私底下去勾栏那儿替您寻一寻?”

勾栏那儿的男倌个个生得红唇齿白,眉清目秀,还会奏琴唱曲、习字念书,听说,不少好男风的,抑或有权势的妇人也会往那儿走上一遭。

若是有喜欢的,直接付了银钱包下,再或者也可以为他们赎身,带回府中让他们端茶递水伺候,也是另一风月之事。

“一派胡言!”

江柏舟哪能听不出来侍从隐含之词,拧眉怒斥。

侍从颤颤巍巍脱下衣裳以后,他也将外袍解下一股脑儿抛到侍从脸上,声音沉沉:“将这衣裳换上,什么都不许说出口,也不许告知任何人。否则——”

对上侍从惊恐万分的神色,他扯出一抹讥诮的笑,“我就将你送去勾栏,伺候那些达官贵人。”

此话一出,侍从膝盖一软,险些跪倒在地,惧得面如土色。

江柏舟可不管他怎么想,自顾自换上衣裳,又将发饰统统解下,也不知怎么弄的,不一会儿,从表面看去,大致有了侍从模样。

随后,拂袖一挥,桌面茶具一应碎裂在地,夹杂着主人的满腔怒意。

“这里不需要你伺候,给我滚——”

守在外院的护院们听到响动声,不约而同朝着里屋望去。

未几,只见一侍从低垂着头踉跄着步子,白帕掩着额头血迹连滚带爬狼狈跑出。

护院们看到紧紧扣着的房门,再看只有一人出来,索性不再多加关注。

左右出来的是侍从,世子还在屋中,难不成还会平白无故消失?

只是可怜了那个下人,受到此等迁怒。

……

江柏舟用了一招李代桃僵,总算瞒过看守的那些护院们,不再停留,脚步迅疾如风朝着谢家跑去。

他从未如此狼狈,向来策白马坐华车,身边侍从如云,悉心伺候着。

可这回,他已然顾不得别的。

平阳侯府距离谢家隔了大半京城,饶是江柏舟体力极好,跑这么长一段距离,也是大汗淋漓。

重重喘了几口气,匀平气息,遥遥看到谢府近在眼前。

江柏舟撑着身子一步步走过去,还未到跟前,就看到一群禁卫军策马奔来。

瞳孔一缩,江柏舟抿紧唇线寻了处位置躲藏。

为首那人面容冷肃,沉声道:“谢大小姐和谢二小姐都找到没?”

下属连连摇头,低声回答:“不曾,一直没有消息。据谢府门童所说,大婚前夕,谢大小姐收到一封书信。”

“什么样的书信?”

“这一点门童不知,不过显然那封信所说的内容很重要,否则一个即将成婚的女子怎会跑了出去?”

另一人摸着后脑勺寻思着,忖度一番,“听说那日谢大小姐身边的两个婢女也跟了出去,不过始终没有下落。至于谢二小姐,似乎是听到谢大小姐出门的消息很是焦急,不管不顾也跟着出去寻她。”

一夜之间,这么多人无故失踪,偏偏还是禁卫军到来之前。

这封信到底是什么内容?

禁卫军统领对此很是不解。

“这些人全部都要找到!若是找不到谢家的两位小姐,看看能不能找到婢女,说不定她们知道内情。”

别无他法,禁卫军统领只能先这么安排下去。

至于藏起来听到这一切的江柏舟错愕瞪大双眼,他本以为谢兰音早就被禁卫军抓进大牢,没想到竟然没有!

这么说来,谢兰音躲了起来,否则按照禁卫军的能耐,恐怕早就翻遍整座京城。

只是——

她怎么就那么凑巧在这种时候离开?

莫非是不想和自己成婚,还是别的原因?

江柏舟并不想怀疑这点,只能抱希望于别的原因。

此时的他浑然不知,谢兰音正被他最憎恶的沈霁半搂在怀中,面色惨白如纸。

……

夜色苍茫,浮云飘荡。

义庄设在京郊之外,山林之中,伴着清明月夜,耳畔听到凄寒风声呼啸而过,渗的心慌不已。

谢兰音眼前的黑色绸布早已解下,月光皎皎,清晖如瀑,生平第一次,她竟觉得这样的夜晚太过可怕。

“音音,到了。”

沈霁早就重新戴好面具,黑色绸布缠绕在他手腕,修长如玉的指尖轻轻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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