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而有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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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已是入冬,晨光透过云霞铺洒而下,不似往日暖和;破晓时的寒气还未完全消散,拂面的风也是冷的。

九思和温酒出了门,她们最近都会在街上吃些早点,再步行去酒馆。

她们选了个面摊,坐下点了两碗面。

老板手脚麻利地做好端上来后,两个人便各自吃了起来。

对面的铺子传来几声恳求,九思闻声望去。

这铺子是典当铺,每天进出的人不少,只没想到这么早就有人上门。

“老板,麻烦您再看一下吧!”

一个抱着琵琶的布衣姑娘被店里的伙计请了出来,她还是不肯放弃,回头扬声道:“老板,您估个价,就按您说的价格成吗?”

伙计拦着她,好言劝说:“姑娘,你快离开吧,我们还要做生意呢!你大早上的当这两样东西难保不是骗……反正掌柜的说了不收,你就别为难我了。”

当铺的柜台足有一成年男子之高,老板在里坐于高凳,查看了这把琵琶。老板一双眼睛练就识货之力,只需一眼便知这琵琶值不了多少钱;但人既要当,他也不追根究底,准备按照以往的规矩压点价收下,结果这姑娘犹犹豫豫的,又递上一个碧玉长命锁吊坠。

老板看着柜上一大一小的两样物件,觉得有些怪异,心想这姑娘莫不是和前几天那个书生打扮的人一样,拿了一摞书和个玉镯子来说急需用钱,先签个活当;结果到了约定的赎回期限,杳无音信,始终不来偿还当金和子金。老板现在都怀疑玉镯子来路不对,根本就不是那书生的,欲尽快出手,避免麻烦。

典当人将东西典当之后,未在约定的期限内及时赎回,当铺会按自己的规矩,把这些没人赎回的东西中较为值钱的一些转手卖给古玩铺子。这一进一出,当铺就会产生不少的利益。

今天这琵琶虽不值钱,但一看就是有些年头的东西,平常也是小心爱护着的;而这碧玉吊坠就不一样了,成色质地算是中上等。

这姑娘大清早的突然拿着两样东西一起来典当,实在奇怪。老板疑心有问题,怕惹上事儿,所以就婉拒了她在此典当琵琶和碧玉长命锁吊坠。

“你再让我和老板说说,行吗?”布衣姑娘拉着伙计苦苦央求,“我当这两样东西真的是有急用!”

“姑娘,你就别为难我了。”伙计一脸无奈,转头瞟了眼店里的老板,见对方还是那副态度,只好又道:“掌柜的说了您这琵琶的面板和背板都是普通木头,弦也一般,更不是出自大师之手,值不了几个钱的,你还是去别家吧。”

当铺老板开门做生意多年,明白做事要留有余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并没有把自己疑心的问题说出,只交代了伙计一句,如果这姑娘纠缠,就说琵琶的问题。

“老板,钱少点也没关系,求您再看看吧!”

布衣姑娘话有哭腔,却始终等不到当铺老板的松口,眼中尽是失望之色。她是真的需要典当这两样东西,换银子急用,等过了这阵子再来赎回。

她低头,手轻轻按着怀里的吊坠,又摸了摸琵琶,心里平静了不少,又生出些勇气。尽管母亲知道后一定会生气责备,也很对不起父亲的一番心意,但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快得到钱的办法了。

她打算再去其他当铺问问,如果到了最后,实在没有当铺愿意和自己签典当契,她瞒着母亲再去借也好,去酒楼饭馆洗碗打杂、帮人洗衣服也罢。

前者的话,母亲要是知道了定会不高兴;后者慢是慢点,但这好像都是最好的办法了。

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受苦,也不想再经历一次无能为力的感觉。

她是第一次到当铺典当东西,所以并不知道自己同时拿出要典当的两样东西,实在有很大的差异,致使当铺老板疑心。若是只当吊坠,或分别在两家铺子典当,今天带出来的两样东西就已经变成了两张典当契和当金。

九思让温酒付钱,自己起身走了过去。

“你要典当这琵琶?”

她看这琵琶被擦拭得很好,想来主人平时也是极爱惜的。

“我急需要用银子,所以只能把这琵琶先当了。”布衣姑娘见九思主动问起连忙回道,而后又小心翼翼地开口问:“您要收吗?”

她不知道面前的人是何底细,所以不敢在外显露怀中的碧玉吊坠,不着痕迹地抬了手遮挡。

“我不弹琵琶。”

只此一句,布衣姑娘便明白了她的未尽之意。虽猜到会是这个结果,但不免还是有几分沮丧。

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当铺,似乎还在期待老板会出声叫住自己。

“你很爱惜这把琵琶,为何一定要典当?”九思忍不住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布衣姑娘闻言,瞬间便红了眼眶,连日来的压力在此刻,因陌生人一句简单的问询好似找到了缺口。

她无法再顾忌是否是在外人面前,声音哽咽道:“我母亲病了,捡了两帖药吃完还是不见好,我想当了琵琶换钱,给她看病买药。”

“我只能想到这么一个快的办法了,我只有母亲了,母亲也只有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受苦,我必须要这么做……”

她说到最后,已经不像是对九思说了,更像是告诫自己必须这么做,是安慰自己只能这么做。

九思直直地看了她一会儿,终是开了口:“看病要紧,你需要多少?我先借给你。”

布衣姑娘听到有人愿意借钱,喜上眉梢,赶紧问:“您可以借二两银子给我吗?之前吃的那些药不见效果,我想请永康堂的大夫给我母亲好好看看,再对症下药。”

九思思忖片刻后,答应了。

布衣姑娘连连道谢,又问:“这钱我怎么还您呢?期限多久?还有子金。”

她紧接着说“您放心,我会写字据给您的。”

九思看她这般着急用钱,钱虽未到手,仍不忘说清楚这些事情,心底的某处定了一些。

“我有个酒馆,你忙完之后去那儿找我吧。”

布衣姑娘立马表态,“我可以去酒馆端茶倒水,后厨洗碗也行。您放心,我都可以做的。”

“这样吧,我把钱给你,先给你母亲请个大夫,其他事之后再说。”九思说完,转头示意温酒拿钱。

温酒从荷包里拿出二两递给九思。

九思转手给了布衣姑娘,她不知道对方母亲的病情,想了想又开口问她:“这些够吗?”

“够的够的,这些足够给我母亲买些好药调养身体了。”布衣姑娘接过,赶紧放进怀里收好,弯腰谢她。

“敢问姑娘尊姓大名?还有您的酒馆在哪儿?我何时去找您?”她一一问道。

“我叫山九思,你处理完家里的事,直接去城东的半闲酒馆找我就行。”

“山姑娘,我叫安宁,家住在城南杏花巷……”安宁说了自己的大概情况,让九思放心,自己不是骗子,不会拿着钱跑路。

“您放心,我母亲的病好了,我立马到半闲酒馆找您。”

“好,我记下了。”九思让她赶紧去医馆请大夫。

安宁走了几步,又折回来把琵琶塞到了温酒怀里,对着九思郑重道:“琵琶先押在山姑娘这儿,等母亲病好后,我就去半闲酒馆找您。今天谢谢您借钱给我,我很感激。”

她说完又对九思弯腰谢过,才匆忙走了。

九思摸了下温酒抱着的琵琶,细弦受到拨弄发出了一声清脆。

温酒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要帮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我也不知道,这算恻隐之心吗?我只是觉得她不像骗子。她的指甲修剪整齐,抱着这琵琶也很小心爱护,大早上就来当铺典当,应该是急需要用银子;我见她神色郁郁、眼下乌青、手有燎泡,穿着普通但干净得体,而且她身上有股很淡的甘草味,应该如她自己所说那样家里有病人。”

“人总会遇到一些意料之外,而一时措手不及的事;有些事对我来说可能是举手之劳,但或许能解对方的燃眉之急。”

温酒不免惊讶,“姑娘还能闻出是什么药啊?”

九思点头,有些药材是可以入不同的药方。落水醒来后喝了那么多汤药,所以她也能闻出好几种药材来。

“可她要是骗子怎么办?”温酒问。

“骗子吗?”

九思定定地看着那布衣姑娘离开的方向,道:“若真是如此,她自食其言,我自认倒霉。”

是自己心生恻隐,善意若被辜负,“往后,便不会了。”

温酒看着怀里的琵琶发愁,“姑娘,这琵琶怎么办,带回酒馆吗?”

九思嗯了声点头,余光瞥过琵琶,心里倏忽闪过一个念头,问:“温酒,你说,如果她的琵琶弹得好,就请她留在酒馆怎么样?”

“姑娘要把她留在酒馆,可她要是弹得不好呢?”

是,九思不知道那个叫安宁的姑娘琵琶弹得如何,她这话皆因此情此景有感而说,并没有过多细想,算不得决定。

一开始,她被当铺老板拒之门外,九思只是觉得自己做不到袖手旁观;于是,走向她。

“那就再说吧。”

……

这边,安宁揣着二两银子,先去钱庄换了铜板,再去永康堂请大夫。

永康堂的赵大夫跟着安宁回家,替安母诊治。是因心中忧思太多,劳累过度引起的全身乏力、头晕头痛、胸闷气短等症;针灸过后需吃药,在家休养。

安宁送走赵大夫后,回到母亲的床边,把九思借钱给自己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她斟酌之下,隐去了其中的碧玉长命锁吊坠。

其实,这碧玉长命锁吊坠是她出生后,父亲母亲攒了很久的钱买的,希望她长命百岁。

安母听完,着急地就要坐起来,“她要是骗子怎么办?你拿了她的钱不会要你做坏事吧?宁宁,咱们可不能干违背良心的事啊!”

安宁止住她要起身的动作,安抚道:“母亲放心,山姑娘什么都没要我做,她只告诉我她有一个酒馆,让我忙完之后去那儿找她。我就说到时候端茶倒水,或者洗碗都行,我肯定能还上钱的。”

“那就好,那就好。”安母这才放下心来,又回想起她刚才说的话,“你抱着琵琶出去?你是不是要卖掉那个琵琶给我看病?”

安母板着脸瞧她,安宁不会撒谎,只好点头。

“你怎么能卖它呢?你不是最喜欢那把琵琶了吗?母亲没什么事儿,休息几天就会好的。”

安母情绪有些激动,挣扎着坐起身来,目光落在安宁平时放琵琶的地方,空空如也。

她又气又急,“你已经卖了?那可是你父亲送给你的生辰礼,你怎么能就这样卖了?”

安宁六七岁时,很想要把琵琶,安家不是富裕人家,安父就每日多接一点零活,攒了些钱给安宁买了一把琵琶做生辰礼。虽说不是什么名贵琵琶,但安宁十分爱惜,没事儿也不出去玩耍,就待在家自学琵琶。

三年前,安父突然病重,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他说不想治了,他大概知道自己是治不好了,不想给母女俩留下太多负担。

母女二人坚决不同意,依旧为其请医买药,希望事有转机;为此,欠了不少债。

安宁那时就想卖掉琵琶和碧玉吊坠,换些银钱来用;但,安父直到最后都没同意。

这三年来,安母不停地织布、绣花,偿还当时为安父治病欠下的债,也一直留着安宁的那把琵琶和碧玉吊坠。她觉得家里给不了女儿更好的条件,这点喜欢的东西,应该给她留下,还有父母的祝福。

安宁连忙解释:“母亲,我没有,是我自己要押在山姑娘那儿的。你不是教过我嘛,人家好心借钱,我也要让人家知道我是守信的。”

“那就好。”安母安了心,又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宁宁,那山姑娘是什么人?酒馆又开在哪儿?她让你什么时候去?”

“我打听过了,山姑娘就是城东那个做香料生意的山老板的妹妹,她开的半闲酒馆在十字街口往城东方向不远。”

安宁说着今天去请大夫时,打听到的事。“山姑娘让我先照顾好你,等你好了,我再过去。”

安母推着安宁,要她出门去,“宁宁,我没什么要照顾的,你快去那酒馆吧。要是可以的话,给山姑娘说说,让母亲去做活还债,你不用做这些事。”

安宁看她说了这么久的话,倒了杯水递到她嘴边,“母亲你别急,先喝点水,我明天就去,成吗?”

当然是她自己去做活还债,或者想其他的办法还上,怎么可能让母亲生着病还去劳累?

安母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就着她的手喝了口水,又嘱咐说:“你去的时候一定要好好谢谢那位山姑娘。”

安宁点头应好,等安母睡下后就出了门,去药铺抓药。

她回来后,守着药罐把药煎好,又放温了,才叫了安母起来喝药。

到了晚间,又喝过一次药后,安母整个人精神好了些,安宁才稍微放心第二天留她一个人在家。

——

翌日一早,天亮。

安宁想让母亲多休息一会儿,熬好药又煮了粥,全给她放在了床边。自己轻手轻脚地出了家门,直奔半闲酒馆。

一万两万开了店门,正在做晨间打扫。

安宁站在门口,敲了敲门,礼貌询问:“请问,山九思姑娘在吗?”

二人听到声音抬头,只见一位布衣姑娘站在门外。

一万放下扫帚,走了过来,“我们东家还没来,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安宁一五一十地解释了,“我叫安宁,昨天山姑娘帮过我,她说等我解决完事情后,就来这儿找她。”

一万恍然大悟,请安宁进来坐。

“原来是你啊,东家跟我们说过的,你进来等她吧。”

昨天,九思来酒馆后,就跟店里的人说了,最近可能会有个叫安宁的姑娘来找自己,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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