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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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泡进温热的水中,冻僵的四肢才算是舒展开来,她并未令丫鬟进来伺候,只是自己简单清洗了下,便绞了发换上衣服走了出去。

候在门外的丫鬟见她出来,没有多说什么,领着她往崔老夫人那边去了。

见牧辞岁已经梳洗完毕,崔老夫人便摆摆手让侍女都退了下去,等人都退下后,她方才起身给牧辞岁行了一礼,道:“见过县主。”

“崔老夫人不必多礼。”牧辞岁连忙将人扶起,又道:“说来今日还是我叨扰了。”

崔老夫人是个聪明人,知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并未去深究今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对于钟瑜将人带到崔府这件事,她心内倒是颇为惊奇。

华阳县主恋慕钟瑜的事情不算什么秘密,即使深居内宅,她也有所耳闻。只可惜钟瑜这孩子从未表露出半分在意,她本以为这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戏码,可今夜钟瑜的所作所为却让她清楚地意识到了。

这位华阳县主,对于他而言定是极为重要的存在。

思及此,她笑着将桌上的姜汤递给牧辞岁,开口道:“夜里风寒露重,县主喝些姜汤暖暖身子吧。”

牧辞岁道了谢,她接过姜汤,抿了口,姜汤灌入口中的瞬间,熟悉的甜味盈满了她的口腔。

是蜂蜜。

这是她的喜好。

她喝姜汤时,总要加许多蜂蜜,直到将生姜的辛辣味全部盖住才算罢休。

她惊喜地亮了双眼,道:“原来您平日也喜欢往姜汤里加蜂蜜吗?”

崔老夫人被她问得一愣,片刻后才重新笑了起来,回道:“是啊,年纪大了嘴里总喜欢吃点甜的。”

牧辞岁眯起了眼睛笑道:“真好喝,您家厨娘的手艺真好。”

只是一碗姜汤而已,哪里就能称上手艺好了?不过,被这样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真心实意地夸奖,崔老夫人的心情也不自觉好了起来,她笑道:“若是喜欢,便多喝点,去去寒。”

饮完了姜汤,牧辞岁便不便继续再留在崔府了,崔老夫人心领神会,吩咐人为牧辞岁套了马车。

望着马车缓缓驶去的身影,崔老夫人的脑海里又想起牧辞岁方才所说的那句话。

她喝姜汤自然是不爱加蜂蜜的。

是钟瑜在派人进来传话时,加了一句,煮的姜汤里多加些蜂蜜。

崔老夫人失笑着摇了摇头,侧身对侍女说了句:“回去吧。”

她可要早些回房,将这个事情告诉老头子。

老头子总说钟瑜这个学生性格淡漠执拗,怕是极难对他人敞开心怀。

可如今她看来,这分明是铁树开花,老房子着火了。

瞅瞅,这才过了多久,连人家小姑娘喜欢吃什么都打听清楚了。

荣安王府内,牧辞岁一回到家便径直去见了荣安王夫妇,将今夜在画舫上及崔府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她说得轻描淡写,但荣安王夫妇都能猜测出今夜究竟发生了怎样凶险的事情。

秦氏几乎是一瞬间想起了十几年前发生的事情,她再三检查了她的身体,确认除了几处小小的刮伤,再无大碍后,才算松了口气,只是眼里盈了些许泪水,她有心想好好说上几句,但对上牧辞岁可怜巴巴的眼神,责备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换了句:“日后可不能再这么莽撞了!”

“知道了,娘。”牧辞岁依偎进秦氏的怀里,小声说了句:“今日是我不对。”

荣安王这个平日里脾气温和的老好人,今夜也气得胸口起伏。

“于怀那个畜生,自己招了是非,险些害得我家乖女一同丧命!”

他接连不断骂了好几句,连带着于侍郎都被他狠狠啐了几口。

今夜京城内无数权贵人家的灯都亮了一宿,整条街上时不时传来密集凌乱的脚步声,间或传来几声凄惨的哭喊,即便没有出门,牧辞岁也知道画舫上发生的这件事必定牵连甚广。

好在,到了清晨时,荣安王府的小厮都平安归来了。

这群小厮自小生于沧州,沧州战火不断,成年男丁时常会被拉去抵抗外族人的入侵,因而他们的身体都比京城里的人健壮些,大多数人都只受了些皮外伤,唯独一个为了救一个歌伎,被烧伤了整条手臂。

荣安王亲自接见了他,狠狠夸了句好汉子,赏了百两银子,并提拔他去庄子上做个管事,其余人则拿到了五十两的银钱。

也是直到这群人回来,牧辞岁才知道昨夜情况有多凶险。

许是因为被泼了油,画舫的火势烧得极快,到了后面,燃烧的船身散落坠下,砸坏了好几艘靠近的小舟,滔天的火焰将江面映得通红,哭喊声不绝于耳,来往的官员一边驱散围观的人群,一边清点着伤亡人员名单。

隆景帝自后半夜便被喊了起来,得知画舫上发生的事情后,他发了好大一通火,连夜将几个心腹大臣召进了宫内商议对策。

勤政殿外,于侍郎的头都磕破了,鲜红的血迹映在脚下的石阶上。夜里的风吹起他的衣袍,他像是失去了魂灵一般面无血色。他年近四十才生下一个独子,自小便严格教导,从不肯松懈半分,于怀平日里在家中更是乖巧,即便没有到天资聪颖的地步,却也勤奋努力,亦不曾沾染什么恶习。

这样的儿子,怎么可能逼死他人的女儿?

他从上半夜得知消息,便急匆匆进了宫跪到现在,可帝王始终不愿意见他。

于侍郎又重重磕了下去,高喊道:“陛下!臣这一生恪尽职守,从未有过半分疏忽!怀儿自小由臣教导长大,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还望陛下彻查!”

话音落地,不知过了多久,勤政殿的大门才开了,李有福从殿内走了出来,他一甩拂尘,居高临下地看着于侍郎,尖细的嗓音冷冷道:“于大人,陛下有请。”

于侍郎再度磕了一头,“多谢陛下。”他撩起衣袍站了起来,站起来的瞬间,他整个人踉跄了下才站稳,束好的发冠已是鬓发散乱,混杂着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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