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风锁玉都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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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深渊万丈,看不见底,而崖壁巍巍,红线一缕竟有些悲怆。

不知是不是巧合,耳边传来一声锐利鸟鸣,划破寒风,在人耳边回响。众人皆缩起脖子颤颤巍巍,不知该如何是好,单是抬头找到底何处来的鸟,怎么也找不见。

祝煜眼前那红线愈发模糊,他太想知道对岸是什么,是不是还和上一次那般,睁开双眼,有一个坚韧的闻霄缩在红绳上,朝他伸出手。

好奇使然,祝煜二话不说朝前迈去。

一直躲在祝煜身后的小七,忙伸手拉住他的衣角,“大人!”

祝煜微微侧首,红白麻绳的飘带在寒风中飞舞。他回首的那一刹那,顿时风停雪止,一切都仿佛被静止了般。

小七还以为是自己生出了幻觉,仔细揉揉眼,祝煜仍是在风雪中,试探着伸出脚。

祝煜道,“你们在此等我便好,我前去看个清楚。”

立刻跟在队伍末尾的小九为难道:“大人,这场景我觉得不对。”

祝煜道:“哪里不对?”

“我听我姥姥讲过,万丈深渊一线连。这是尘缘线,那里面不就是……”

另一个小喽啰小六惊呼,“缘中妖邪!”

祝煜皱眉,故作轻松道:“诸君,缘中仙人早已伏诛,就算这真的是尘缘线,那面估摸着也是他生前的老窝。我进去看一圈,若是合适,干脆上书大王,将寒天枯开采成旅游景点,供人瞻仰,教化于民,也能让牧州发一笔旅游经济的横财。”

“好是好,但是……”

“莫要说了,你们在此等我。”

这些小喽啰虽不靠谱,也是祝煜一手带出来的好孩子,平日里鞍前马后尽心尽力,祝家式微也不离不弃。现在对祝煜的安危关怀备至,祝煜心里也暖洋洋的,再看云雾遮盖的彼岸,顿时生出自信,目光如炬,大步迈向红线。

他是练家子,维持平衡要容易,一步步走在红丝之上,本该心如止水,稳如泰山。奈何他如此高大一个人,是个惧怕高的,落步总忍不住哆嗦两下,心也卡在嗓子眼。

路程过半,祝煜已经大汗淋漓。身后小喽啰们摇旗呐喊的声音越发微弱,祝煜忽然觉出,自己已然离他生活的世界越来越遥远了。

眼前的云海渐渐退散,他每朝前一步,周遭景象都清晰一些。古怪的是,他开始出现幻觉,看到的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一群飞禽走兽与人共乐,上有玄鸟在天齐鸣,下有雄狮围着一个姑娘,竟是在饮酒作乐。

祝煜不敢多看,驻足一下他都要失了平衡。他将浑身的气吊在胸腔,一路走过去。

眼前有座洞府,飘逸红字写着——寒天枯。

祝煜走上彼岸,再回首竟空无一物,什么尘缘线,什么他的小喽啰,一个也不剩下。

他猜自己又坠入什么诡秘的幻境,寒山的尿性他也摸清,并不多逗留,径直走进洞府。

起初是冰蓝的山壁,仿佛是冰雪冻结了千年。

祝煜伸手轻抚冰壁,自己的手已然麻木,根本感受不出什么。

眼前道路越发狭隘,勉强能通一个人的程度。祝煜侧身走向前,竟进入一个极宽阔的地方。

鸟鸣不绝于耳,祝煜刚落脚,才发现这是个巨大的山谷,几线天光从头顶的洞口倾泻而下,落在地面上,反射出莹莹日光。而山洞中心,悬着一个人,衣衫雪白,飘逸如风,一条红布缚住双眼,看不清面容,只露出个线条流畅的下巴尖尖,和毫无血色的嘴唇。

无数条红线从冰壁两侧高处落下,紧紧捆着他的双手,他竟然就这样被吊在中央,淋着一身日光,凄厉无比。

他吊得并不高,是抬起手勉强能触碰的高度。

祝煜摸着自己的下巴尖尖,缓缓朝他走过去,向这个人伸出手。那人低垂着头,满头黑发如水一般披着,祝煜突然惧怕起来,有些不敢再亲近。

可这只是个囚犯,又有何可怕的呢?

想到这里祝煜一鼓作气,手靠向那人的脸庞,直摸向他面上的红布。

那人似乎感受到祝煜的靠近,双唇微启。

祝煜没想到他还醒着,吓了一跳,现在收回手为时已晚,他干脆一把揪下红布。

红布被扯下的时候,带得他的发丝飞舞起来。

祝煜浑身战栗,朝后跌去。

那是一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鸦羽般的眼睫,深邃锐利的双眼。

准确来说,那人有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周遭红线仿佛有灵,瞬间朝他扑去,要将他拘束起来。情急之下,那人冲着祝煜呼喊道:“快离开这里!”

祝煜拔腿就跑,没跑几步脚下一空,脚下的地面瞬间消失,他坠入一团深渊之中。

祝煜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昏迷,就被人晃醒。

他躺在一大片雪堆里,冰冷的雪浸湿他的衣袖,他只觉得凉呼呼的,但并不觉得寒冷。祝煜眉毛上都积了厚厚一层落雪。小九拼命摇着他,十几个人围成一圈,用殷切的目光望着他。

“大人,嘘,小声!”

小九压着嗓子,其余人也做捂嘴的动作,祝煜立即顿悟,屏息翻身而起,动作十分矫健。

他们躲在块突出的山壁后,一群人挤在他身边,神情慌乱。

祝煜皱眉,简单扫了一眼众人,悄声道:“这是怎么回事,十五呢?”

小九立马道:“大人,您方才突然头剧痛不止,我们只得带着您下山,您可能神志不清了,刚才遇上一堆人,都穿着羌国士兵的衣衫,鬼鬼祟祟不知在做些什么,和咱们打了个照面。”

小七接话道:“咱们不多管闲事,本来是想好声好气离开,没想到他们追问我们身份。”

祝煜眼睛眯起来,头脑还处于一片混乱之中,看不懂眼前的形势,“那你们说了吗?”

“我们说了!我们真的说了!”

小五抢过话,“我们说自己是京畿来的,您是堂堂少将军,是祝尹大人的儿子,能说的全说了。但好像不管用,他们听了身份,直接朝我们打过来。我们边打边退,还得搀着您,就躲到这了。”

小七肯定道:“寒山是大堰国边境,羌国已然越过边境,他们定是做贼心虚。”

祝煜一个激灵,“我问你,十五呢!”

小五见上司发怒,哆嗦起来,话也开始说不清。

祝煜只好问平时最清醒的小四,“小四,十五去哪了?”

小四默了下,“被他们给……害了。”

“他们敢谋杀京畿命官?”

祝煜目瞪口呆,在七国游走多年,逢人见到京畿命官无不退避三舍,竟还有敢刀剑相向的。这哪里是狭路相逢,分明是为掩盖什么罪证杀人灭口。

小四继续道:“他们人多,怕是讲不通道理,大人,咱们现在得撤了。”

祝煜回头看了一圈,雪壁高耸,风雪肆虐下他竟看不出自己到底身处哪个位置,“小四,我们怎么从寒天枯出来的?”

“什么寒天枯?”

小四疑惑道:“大人,您没去成啊!上次天裁寒山雪崩,塌了路,我们还没商量好怎么进山,您就犯了头痛。”

“我们从没进寒天枯,也没见到什么尘缘线?”

一群小喽啰齐齐摇首,“没有没有没有。”

风声呼啸,送来了远方的脚步声。

小四刚要开口,祝煜捂住他的嘴,带他压低身体,朝下躲,对着旁边几个人打手势:多少人?

旁边小五也比了个手势:起码三十,把咱们下山的路堵死了。

祝煜深吸一口气,继续打手势:一会跟紧我。

他仔细听那些人的脚步声,待声音朝上山的方向远去,他带着众人一路静步,贴着山壁迅速下山。

一路上迎风冒雪,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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