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母女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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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她妈妈,我很清楚圆子的日子现在并不比我好过,虽然她现在还住在个还算正常的房子里,不像我这里,上厕所要去巷子口的公厕,做饭要在屋内的小炉子里填煤烧火。但她现在是门都不敢出,因为我们这城市不大,主干道就那么几条,一出门就怕碰见熟人,她不仅是怕遇到小贷公司的那些**,更怕遇到同学同事,她从小就要强,好面子,现在为了还债,为了保命没办法,借遍了所有认识的人,现在她那些朋友同事们,除了躲她跟躲瘟神一样,剩下的恐怕就是拿他当做茶余饭后的笑料了吧。一想到我们母女俩现在的处境,我的心脏就一阵阵地揪着疼。

前两天她还跟我忿忿地抱怨说,她大学里最好的一个朋友,因为借给她一万块钱还不上,跟她反目成仇了。她说她怎么也想不通,她俩十年的姐妹情,就抵不上这区区的一万块钱吗?圆子这孩子,到了这副田地,还这么感性,以为全世界都是好人,都是善人,都是能救她于水火的圣人。什么时候她才能知道,钱难挣屎难吃,一文钱逼死英雄汉。这世道就是这样,别拿钱去考验人性。

但我现在顾不上给她讲这些道理,这孩子从小没挨过饿,没吃过亏,我拼命工作,就是为了让她不要在物质上受苦。她小的时候,那会儿流行给小孩子们穿塑料凉鞋,看着亮晶晶的挺好看的,可是我一看就知道那玩意儿烧脚,于是我从来不让她穿塑料凉鞋,一直给她买真皮的小凉鞋,她那会就是个**岁的小姑娘,老是抱怨这皮凉鞋难看,从来体会不到我的良苦用心,真皮凉鞋在那个年代多贵呀!

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因为我对她的娇生惯养,让她从小就没有金钱的概念,花钱大手大脚,没事就爱请客吃饭,我跟她说过很多次了,你这样爱请客,招来的都是些狐朋**,可她听不进去。现在出事了她才把这世道看清楚,哪有几个帮她救她的,但凡不在这时候给她落井下石,我看她都要感恩戴德了。

记得前几年,有一天圆子跟我商量,说把我店里一条上好的碧玺项链低价卖给她的一个好闺蜜行不行,定价三万块,成本也得将近一万了,我开的这间饰品店不大,档次也属于平价类型,这条项链算是我家的高端货了,我问她你想多少钱给人家,她说就成本价给了呗,都是大学里玩得好的同学,就别赚人家钱了。我是勉勉强强同意的,后来才知道,她就收了人家三千块钱。这事儿把我给气的,我说你即使想对朋友好,你平时请人家吃吃饭买买小礼物也就行了,哪有你这样子亏本做生意卖人情的。一条项链我一分没赚,还赔了我好几千块,就这么一个实心眼的傻孩子,现在出事了,不是照样没人念她的好。就那个三千块钱拿了她三万块钱项链的闺蜜,现在呢?还不照样是白眼狼一条,连我闺女电话都不接了。

不过听说倒是有两个一直愿意帮她的朋友,一个叫婷婷,一直瞒着自己老公,偷偷地给她塞钱,后来被老公发现了,工资卡被没收了,然后就想办法背着老公,去银行把卡挂了失,新办了一张卡取钱,继续五百一千地接济她,只是那婷婷只是个上班族,确实帮不到她太多,不过这份心意,让我们十分感动。还有一个男孩子,听说是追了她好多年,她每次开口,都愿意给她借钱,后来知道她的处境,也没问她要这些钱,好像说是还怕伤她的自尊心,就跟她说,这钱不用还,就当是以后你结婚,给你随的礼金了。我听完都替圆子惋惜,她真是没福气,这么好的男孩子,怎么就没和人家成个家呢。她就是天**自由,太狂了,还自以为聪明,凡事都能玩的转,结果把自己玩进去了。

人说凡事都得看两面,我想,这件事唯一好的一面,就是让她看清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吧。如果她还能翻身,总该知道怎么分辨谁是真正对她好的人。

还是那句话,我现在并没有精力去跟她讲这些大道理,我每天一睁眼,就是拿起手机翻看通讯录,看看亲戚朋友里还有谁再能借钱给我们家。往往是越翻心越凉,我已经把所有人都借遍了,亲戚,朋友,老街坊,老同事,跳广场舞的老姐妹,花市卖花的熟人,楼下小卖部的老板,能琢磨的都琢磨了一遍,我是真的再也借不到一分钱了。

比起借钱时的低三下四,我的弟妹们对我的嘲讽更让我难受。我妹总是跟我说:“多少年前我就跟你讲过,收养来的孩子喂不熟,人家骨子里流的就是别人家的血,跟你根本就不亲,你看看现在把你害成什么样子了!”我四弟也跟我说:“你看我们家这几个孩子,哪有她这么狂的!圆子的性子就随了她亲妈了!她妈当年能丢下亲闺女,自己闯深圳去,几个女的都做到这么狠?你看看她现在管你的死活不?找你就是要钱要钱,这狠劲是不是跟她亲妈一模一样!”二弟也在旁边煽风点火:“我看她和那帮**就是一伙的,想方设法的骗你钱来的,我们现在就该报警,把她抓起来,看她还折腾不了。”我知道二弟心里也有气,因为圆子问他女儿,借了八万块钱到现在没还上,她女儿也是辛辛苦苦打工赚钱的,八万块钱不是个小数,不用想都知道他们家最近也是每日辗转难眠吧。我三弟性子最憨厚,胆子也小,遇什么事都爱和我这个当大姐的商

量,几个月前,他的手机上收到给圆子放贷的公司的群发消息时就给吓坏了,连忙打车到了我家问这是咋回事。我和所有亲戚,都是同步收到催收信息的,我当时也很震惊,这种事以前都是在电视上看到过,没想到发生在自己家里了。从我们接到短信轰炸开始,圆子眼看纸包不住火,这才放下面子,开始张口问亲戚借钱。

现在不光是朋友们,就连最亲近的亲戚,也没有人愿意帮我家了。我已经六十六了,人说人到七十古来稀,我这已经风烛残年之躯,还能去哪里找钱。我只感到自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有些心急的时候,两眼一抹黑当下就啥也看不见了,要扶着墙缓好一阵子才能看见东西。这些话我都不敢跟闺女说,一是怕她担心,二是怕她不担心。

让我更想不到的事情是,圆子现在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以前的她虽然不怎么爱回家,但对我总是非常体贴,总是买些奇奇怪怪的好吃的给我。有时候我洗澡去了没听到手机响,她就急匆匆赶回家来看我,说是怕我在家跌倒了没人扶。她嫌我炒菜太咸,也是怕我吃太多盐之后会血压高。每年的母亲节,也总是给我准备礼物,有时候是羊绒衫,有时候是护肤品。之前总担心我一个人待在家里不安全,还用第一个月的工资给家里安了防盗窗。总之,这孩子一直是对我非常关心的。可自从她借了这些网贷,性子变了,感觉人格都变了,在我借不到钱帮不到她的时候,她就像个女疯子一样对我大吼大叫,冲我发脾气,发一会儿脾气之后又软下来,哭哭啼啼地哀求我,让我无论如何帮她还上最后一笔债。狼来了的故事听得多了,我没法再相信她口中所谓的“最后一笔”。我对她说:“妈妈老了,帮不上你了。”她就发疯似的拿起手机,翻着我的通讯里让我给这个打电话,给那个打电话,我说没用的,没有人会再借钱给我们了,她就下跪,扇自己,那举动看样子就是想把我逼死给她搞到钱来。有一次她又这样过后,我无比悲凉地跟她说:“我看电视里那些**的,瘾君子,都没把日子过成你这样!”

我想不明白,就是一个连环网贷,怎么就能把人逼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说破天了也就是钱的事,怎么就能让人生不如死。我跟她说:“实在不行咱报警吧!警察会出面保护你的呀!钱还不上了咱们大不了去坐牢,也不能再让这些**的天天折磨你了呀!”我不知道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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