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溺》小说免费阅读 171shu.cc
第十章
当天晚上,闻月梦到了史学民。梦里史学民拿教棒指着她的鼻尖,疾言厉色地说:“你现在的德育分只剩五十四分了,要是在期末考前补不到六十分,你看我家长会上怎么收拾你!看看你爸妈回家会怎么收拾你!”
“家长会绝对不行!”闻月嘟囔着,从梦中惊坐而起。
不知道是空调温度开太高了还是被吓的,闻月后背直冒冷汗,卧室里静得可怕。这会儿才凌晨三点,她靠在床头呆坐了十分钟,才继续倒头睡觉。
爷爷奶奶前几天报了个旅游团出去玩了,小叔昨天有急事去临市出差了,家里只剩下闻月,她这一觉差点睡过头。
早晨七点左右,少女骑着车飞速闪过,刮起地上的落叶。
许雾到班的时候,推开后门看到闻月坐在位置上,书包还没放下,手撑着额头,脑后的发丝乱七八糟的。
不知谁把左边的窗子打开了,风掠过操场直奔教室,讲台上的表格被吹到了地上。许雾放下书包过去捡了起来,经过闻月位置的时候,衣角不小心蹭到了她的手肘,她毫无反应。
其他同学有的开始轻声背书,有的在订正昨晚的试卷,只有闻月还呆坐着。她感知到前面有双眼睛正盯着她,便抬头看了眼,是许雾。
她今天没什么心情,名字签得潦草,“月”字少了一横。
许雾在闻月下方的空格里签上自己的名字,顺带帮她加了一横。
闻月先前赌气的时候把桌子死命往前移,许雾闷声不吭,在二分之一的空间里坐了好几天。
走廊传来阵阵笑声,闻月目光立马转过去,七八个同学勾肩搭背从前门挤进教室,男生声音洪亮:“早啊,班长。”
许雾点了点头。
“哟!”李登鸣紧接着一惊。
沈预就在他们的后面,不客气地踹了他一脚说:“‘哟’啥呢?吵死了!”
他双手插兜越过男生,校服领带系在腰后的斜挎包上,看清前面的人后:“哟——”
这一声比李登鸣“哟”的还响。
沈预快步来到座位上,脚钩着椅子,身子趴在桌上调侃旁边的闻月:“这位妹妹,头都没梳就来上学了?”
“滚远点。”
“啧,大早上的,生气对身体不好。我买了两个烧卖,你要吗?分你一个。”
闻月摇摇头,一句话没说就把他递过来的手挡了回去,从桌斗里掏出一本昨天没看完的小说。看了半页不到,脖子被沈预从后面用校服领带勒住了。
闻月抄起手上的书砸过去说:“你想死说一声就行,我成全你!”
沈预迅速歪头躲开,两只手在她脖子后面飞快地打了个半温莎结,顺带给自己配音:“咻。”
松垮的领带转到她胸前,闻月低头看了眼说:“丑不啦唧的,又犯病了?”
“哪儿丑了?这我新买的,跟你关系好,才借给你戴一天。”沈预把书包里的东西倒在桌上,压低声音愤愤不平道,“顺带谢谢你昨天对我的关心!”
闻月微笑着解下了自己的领带帮他系上,说:“说这些客气话多见外,应该的。”
班上同学都知道闻月和沈预关系好,倒是没人在意两人之间过分亲昵的举止。
“你还在背这一页吗?”李登鸣小声询问。
李登鸣前面几次转头,想借许雾的作业看,原先以为他在默背文言文,不好意思打扰,后来发现许雾竟然走神了!
许雾抬眸问李登鸣:“怎么了?”
李登鸣拎起空白的数学模拟卷晃了晃,许雾明了,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给他。
“谢谢班长!”
课间休息的时候,李星荷过来找闻月聊天,看到她胸前的领带问:“哇,好好看,哪家店买的?”
“沈预买的。”闻月从书包里抽出水杯说,“打水去?”
“走。”
李星荷回去拿上自己的水杯,挽着闻月的手,路上两人有说有笑的。
“我上周去体检缩水了,去年还是一米六,今年变成一米五八了。”李星荷不服气地说。
“一米五八挺好的,小鸟依人。”闻月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口水说,“黄金差十二厘米,沈预正好一米七。”
没等李星荷反应过来,沈预从旁边蹿出来说:“说谁一米七呢?”
走廊上来来往往许多人,沈预比旁边几个男生明显高出一截。略长的头发在课上打瞌睡的时候被压得乱七八糟的,像鸡窝一样。
他拽住路过的许雾说:“我一米七的话,他也一米七。”
打那件事之后,闻月在公开场合就没跟许雾说过一次话。她刻意挪开眼,只听见许雾的声音:“我净身高一米八。”
沈预挺直背说:“我一八零点五。”
闻月毫不留情地戳穿他:“开学体检一七八点五。”
沈预一时无语。
李星荷问闻月:“你是不是比去年长高了?”
她说:“高了一厘米,去年一米六七,今年一米六八。”
“真好。”李星荷一副羡慕的神情。
许雾的目光落在她的领带上,闻月抬眼间他移开了。
她眨巴着眼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月考数学,你一百四十
六分?”
许雾:“嗯。”
他以为还有下文,结果她什么也没说就转身走了,沈预跟着闻月他们一起回班里。
蒋荪从背后冒出来问:“她问你数学成绩干吗?”
“不知道。”
“不过,你和她身高差恰好是十二欸。”
所以,他上次才会恰到好处地闻到那股淡淡的桂花香。
“号外号外!小学妹竟然给大耳写情书了,这小学妹有眼疾吧!”
走廊上声音嘈杂,像菜市场,新鲜的八卦如雨后春笋出现。
少年的心事要么卑微地烂在心里,要么嚣张得人尽皆知。
许雾避开刚才那个话题,问他:“你今天这么快就画好了?”
蒋荪是个艺术生,文化课成绩不错。虽然分数和许雾有点距离,但稳在年级前十。蒋荪有时候会出去集训,学校也有专门的老师指导。他一半时间都在学校的画室里待着,在班里存在感不强。
“老师被叫去开会了,逃回来上节课。对了,”蒋荪点开一个页面给许雾看,“这是檀大举办的中学生数学大赛。你看看,符合报名条件的话可以去试试。”
“好。”
“物理竞赛,你报了的吧?”
“嗯。”
许雾微微侧身,前面三个人背影欢快,沈预还在喋喋不休地探讨身高问题。
“闻月,你老实说,是不是背着我们偷偷吃营养品了?男生比女生晚发育两年不是吗?为什么你还长个?”
有个男生走过来说:“许雾,史老师叫你去办公室。”
蒋荪:“那我先进去了。”
许雾:“上午的笔记就在我桌上,你自己拿。”
“好。”
办公室里老师都在,许雾推门进去的时候,语文老师和数学老师正在讨论快慢班学生的差距。
“许雾来啦。”门边的英语老师喊了声。
“老师好。”
史学民对班长要求很严格,不仅是学习上,还有日常事务上,许雾每周都要被他叫到办公室去汇报一次班级情况。
“还有一个半月期末考,这几周的德育分先不统计,期末考试考完后再统计,能赶上家长会就行。”
许雾点头。
“这周开始,签到表统计的事重新交给你处理,不过这段日子的签到表你先收着,最后统计完了再交给我。”
“好。”
“还有件事,”史学民停顿一下才说,“你现在这个位置坐着还行吗?要是旁边人会影响到你学习的话,我给你调个位置。”
他说的是沈预和闻月。
许雾摇头道:“不影响。”
大课间有二十分钟,所有人不急不缓。
打水区,沈预看到李登鸣,凑过去问他今晚要不要抢鞋。
女生站在走廊上闲聊,李星荷吃着果冻问闻月:“有人给你写情书吗?”
“你说的是以前,还是最近?”
“最近。”
闻月思索一番后回答:“某个不知名男同学,上周往我储物柜里塞了一张。”
储物柜的缝隙只能塞一张超薄的纸,闻月那天打开柜门的时候,几行难掩激动的话语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气中。
闻月没看,直接撕了。
“有人给你送情书了?”闻月问。
李星荷甩了甩她超酷的短发,清了清嗓子说:“就是不知道是谁写的。”
“字迹看不出来吗?”
“看不出来。”李星荷对这事没太多想法,转而开始八卦起别人,“你说像许雾那种人,是不是每天会收到很多情书?”
“你说许雾?”闻月吃了一块小饼干说,“那怕是要收到手软。”
虽然坐在他附近那么久,好像没见过有女生来塞情书,但是他这样的人,情书肯定不少收。
“没有收到手软。”一道低沉的声音,冷不防从后脑勺飘过来。
闻月和李星荷顿时回头,不知道他在后面站了多久。
不是叫他别听墙角,怎么又?
“李星荷,帮我接一下。”
同班一个女生抱了一沓作业本,摞得很高,眼看着就要掉下来了,李星荷赶紧跑过去帮忙。
“班长大人收到的情书,怕是可以开个展览会了吧。”闻月瞧向他,眼里带着揶揄他的快乐。
“你也不逊色。”
闻月刚想说什么,许雾就走了,颀长的背影湮没在人群中,很出挑。
日子一天天过去,闻月和许雾的关系也一天天缓和。
沈预最近很“用功”,一大早就问许雾要试卷:“班长,数学的模拟卷三借我抄抄呗。”
“我没写。”
“嗯?”沈预瞪大眼睛说,“这不是昨天上午发的卷子吗?”
下节就是数学课,许雾竟然还没写。
沈预管不了这么多,他现在就想赶紧填满这张纸,不然等会儿史学民会找他算账。
“李星荷,数学你写了吗?李登鸣,你呢?”
蒋荪和闻月顿时不满,异口同声道:“不问我?”
“啧,你俩别添乱,等我要到了,肯定给你俩一份。”
蒋荪无语,他这个班级万年老二选手根本不需要。
闻月懒得和他多说,想趁着下课多刷会儿微博。
李登鸣把卷子递给沈预,他刚抄了三道选择题,数学课代表一路飞奔进教室说:“大家去公教607,带上卷子、数学书,还有笔记本,动作快点!”
“CCBDA,BBC。”沈预看着大家纷纷往外走,手上动作没停,几个字母快飞到天上去了,“去公教干吗啊?”
“公开课,蠢货。”闻月拿上书走了。
以往的公开课,老师都会提前找几个托儿,今天这堂公开课是教导主任临时通知的,而且不是史学民上,是隔壁班的老顽童给他们班上课。
老顽童来不及安排了,只得守在公教607门口等救星来。
许雾是最后一个到的,他和老师微微点头,弯腰准备穿鞋套的时候,被老顽童拉到了一边。
男人笑起来脸上的褶皱全堆在一起,他说:“今天的公开课不仅有本校的领导,三中和附中的校领导也都来了,等会儿课上的互动可能会有点多。”
许雾习惯了这种场面,“嗯”了一声。
老顽童跟在许雾后面走进教室说:“人都到齐了吧?还有两分钟我们开始上课。”
闻月坐在最后一排,她身后是单向透视玻璃,领导就坐在玻璃后面听课。许雾进来的时候,只剩闻月旁边的座位了。
上公开课大家都很安分,一个个小学生标准坐姿。只有闻月那一块,个个坐姿休闲。
在老顽童的眼里许雾是轻松,闻月可就是找不痛快了。
他沧桑有力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昨天上午发的模拟卷三都带了吧?下面请许雾同学报一下答案,其他同学认真听,有异议的地方等会儿提出来。”
“呜呼——”
闻月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叫嚣着,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
他那张空白的卷子,还夹在笔记本里。
玻璃后面,本校领导知道老顽童叫许雾是为了撑场子,这行为多少掺了点水,但为了在其他两位校长面前抬起头,许雾是最佳选择。
许雾站起来之前,闻月往他的书上贴了张便条:需要我帮忙吗?这张卷子我昨晚上网搜索了四个小时,质量有保证。
她以为许雾会无视她,或者把那张便笺纸揉成一团摁在桌面上,万万没想到许雾看了她一眼。
在公教607的那个冬天,她接收到了许雾的求助,是她那个年岁里的第一个高光时刻。
闻月迅速撕下一张新的便条:
一个要求。
在老顽童的视线盲区里,许雾接下了这张便条,闻月悄无声息地把卷子挪到他面前。
这可是一桩大买卖。
闻月跷着二郎腿,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许雾报答案的声音像琴键下蹦出来的音符,每一声都落在闻月的舒适点上。
“很好!请坐。”
“有没有同学对许雾同学的答案有异议的?”
许雾的答案谁敢质疑,老顽童问了两遍,只有稀稀落落的几只手。
老顽童挨个点过去。
“范温。”
“第八题为什么选D?”
老顽童在第八题上做了个标记,反问他:“你的答案呢?”
“A。”
“好,先请坐。”
“大家翻到第八题,首先,我们看到这种题目的第一反应肯定是两个公式,哪两个公式?”
选择题的最后一题属于“劝退题”,底下没几个人有反应。这在老顽童的预料之中,于是他一边问,一边在黑板上写。
一道选择题整整讲了十分钟,闻月只听了最后一句:“所以第八题选D没有问题。”
第八题选D……
她默默地在心里研读这几个字。
“你不信我?”少女站在树荫下质问他。
公共课结束后,许雾先她一步走出教室。
“我信啊。”许雾鲜少有这种轻快的时候。
“那你为什么不照着我的选择题答案念?第八题我选了C。”
许雾那双清澈的眼睛莫名让闻月心底一颤,他说:“C是典型干扰项,你用昨天课上讲的新方法算。”
“哦。”
“看来网上的答案并不靠谱嘛。”闻月抢过他手里的那张便条,干脆利落地撕了,“一个要求就免了。那个,之前的事,扯平了,行吗?”
“行。”
听到他说行,闻月眼睛都亮了,她的马尾辫在空气中随着步伐晃荡,像石子丢进湖里,漾起层层波纹。
下午有活动课,闻月窝在教室里睡了半个小时,醒来的时候教室里一个人都没有。她左手托着下巴发呆,蓦地瞥见许雾的桌上有个透明胶带,旁边连着一截使用过还未扯断的胶带。
闻月掏出手机,点开相机,放大两倍拍了张照片。她以为那么长一条,粘下来的会是某个写错的公式,或者是某个化学方程式。谁承想她定睛一看,全是许雾的名字,而且看笔迹,绝对出自他自己之手。
闻月第一反应是,这人也太自恋了吧,还真是个无趣又难以捉摸的人。闻月讪讪地收回手机,继续发呆。
发呆的主题还没定好,她敏锐的双眸又捕捉到了一样东西,胶带下压的是签到表。
闻月这回索性走过去看,桌面上那张签到表是上周的,第二列第二行的空格和第四列第四行的空格被他用胶带粘掉了,取而代之的是“闻月”两个字——他模仿她的笔迹写的。
峪县这个季节的天气好温柔,发丝吹到脸上会轻飘飘地移开,落叶掉在地上不会被雨水浸湿,单调的衬衫外面套上了软糯的毛衣,就连闻月这样臭脾气的人,都卸下了所有防备。
许雾是很细心的人,这样的东西大剌剌地摆在桌面上,人肯定只是离开一小会儿,马上就回来了。
闻月快步出了教室,脑海中一团乱麻。她撸了把自己的头发,心里觉得特别对不起他。
她泄气地靠在储物柜上,踮着脚把头往自己那格柜子里藏。
“啊——”满是懊悔的哀号。
许雾刚从厕所回来,看到这幕定格在原地:“……”
闻月好想就这样睡死过去。
有个小虫飞到她腿上,有点痒,闻月懒得去拍。
她一闭上眼就是语文老师课堂上念的范文——《那个夏天》。
总有那么多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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